這個問題叫沈鳳鳴怔了一怔。“……這與這次的事情沒關係吧?”
“沒關係?”夏琰語聲忽然高了起來,帶了種異樣的激動。“我也希望沒關係,我也希望不必向你追問你那些秘密!可事實是,無意死了,黑竹如此死傷,皆因你一意孤行要暗算程方愈而起——你還敢說其中沒有關係?你臨走時答應過我,不向青龍教出手——你全數都忘了?還是這其實本就在你謀劃之中——這一切都是你的本意——本就是你在背後一手推動!”
“君黎,”沈鳳鳴忍不住道,“我實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一手推動?”
“你不明白?”夏琰冷笑,“徹骨當年死在殘音鎮,死在顧世忠和程方愈手裡——你難道不是想給他報仇?還不止於此——你還想毀掉青龍教,毀掉當年被淩厲奪去的那個黑竹——我說得可對?你一直都在等機會,一直等到——你有了今日在黑竹的地位,甚至天時予巧,你有了魔教雲夢做你的靠山。你可敢與我說一句,那天你不是存了殺顧世忠之心才去的鴻福樓?你與馬斯那般不和,若非彆有目的,你會與他合作?——你可敢與我說一句,單疾泉一直在找的那個神秘人不是你?你百般挑撥利害想看著青龍教與黑竹相與殘殺,還不就是因為你心心念念徹骨之死!這次遠去洞庭,你得了機會當然不肯放過程方愈——你有意借吳天童那三人之手,便似你當初借了馬斯之手——你以為隻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完這番借刀殺人之事,青龍教和我都遠在江南,你隻消編個理由,便無人會猜到你背後那番關聯。——擔心我和刺刺?嗬,若不是這次你陰差陽錯不曾得手,而且還害死了無意,怕我追查,怕事情敗露,你又豈會這般心急火燎地趕來與我解釋!”
“你說我是那‘神秘人’?你說是我設計了顧世忠的死?你說我擔心事情敗露才來尋你解釋?”沈鳳鳴似被這番言語刺痛,愕然起身,麵上皆是難以置信,“君黎,我不知你又聽了誰的言語——我在你眼裡,便就隻如此不堪?”
“那你倒是否認啊。”夏琰也站起身來,對視於他,“你可有底氣否認?你可能予我一個自圓其說的真相!”
“子虛烏有之事,你要我解釋出自圓其說的真相?”沈鳳鳴氣極反笑,“君黎,所有的真相,我都在信中寫得很清楚了。我承認,我是存心想置程方愈於死地——甚至無意的死,我都不想推脫——可誰告訴你這一切定要與徹骨有關?誰告訴你我要給徹骨報仇?你那些猜測可有一丁點兒憑據——難道隻因我認得徹骨?”
“你說不出來是不是?”君黎隻一字一字沉沉道,“你不敢否認是不是!”
沈鳳鳴霍然伸手按住桌沿,身體向前微傾了一分。“道士,我告訴你,”他也沉沉、一字一字道,“‘雙琴之征’是勝不是敗,而且連‘金主’都是我自己,我本來就一個字都不必與你解釋。你現在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隨便。”
“你站住。”夏琰見他轉身要走,身形驟然繃緊,“不說清楚就想走?”
沈鳳鳴頭也沒回。
“沈鳳鳴!”夏琰一手已握緊了劍鞘,手心都在發疼。
沈鳳鳴卻已打開了門。“我趕了幾天的路了,不想陪一個不識好歹的人說話。”他低低道,“當我沒來。”
老舊的木門“咿呀”一聲,大開,又“撲”的一聲軟軟合上。沈鳳鳴的身形隨之遁入門外的暗夜。
“沈……”秋葵下意識跟過去兩步,似乎想叫住他,可隨即還是停住了。她回過身來,望著還站在當地,不曾追趕,也不曾落座的夏琰。
“你那些話,當真……叫人心寒。”她遠遠地看著他。
夏琰將目光落到她臉上,似乎有些詫異。“你覺得……是我在胡說?你難道就沒發現他……”
“我隻知,他與我,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回來,他片刻都不肯休息,特意折去泥人嶺尋你,到了這裡,他連自己家都不回,徑直就要來一醉閣——還不都是為了早點見你?還不都是因為他將你和刺刺放在心上、擔心你們?”秋葵咬著牙,“可是你呢,你見到他第一句,問的卻是他為什麼不早兩天回來。你更以那許多惡語追問於他——你又可知他自己都差一點丟了性命,你可有半句問起他有無受傷、傷勢如何——你可曾也將他當了朋友、放在心上!”
“我正是還將他當了朋友,所以才將那些話儘數直問,隻想叫他當麵說個清楚!”
“你那可是‘問’?你是直指了他,毫不予他辯駁的機會!”
“我如何不予他辯駁的機會了?”夏琰道,“隻要他出言否認,我必還是願意信他——可他甚至都不敢直言以對!”
“他問你刺刺怎樣了,你又直言回答了麼?”秋葵道,“你已是那般語氣——難道他便定要如你所願一一回答你,他便不能生一回氣麼?若換作是你,你且試試,被人那般枉著,你還肯順著他人的意?”
夏琰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半晌,方道:“秋葵,真相如何,你其實也不知曉,你定要幫他說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