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鳴已知依依那話題是追繼不下去,隻得道:“眼下當然不能告訴,若宋然、宋客同拓跋孤結下了血仇,道士同青龍教就越發——沒得談了。就算要說,也等刺刺能回來之後再說——這點私心還是得有。”
他便伸手甩了甩夏琰肩膀,“說起這個,去找刺刺之前,你真要一直待在這裡不出去了?”
夏琰點點頭,“也就這兩個月不到光景,臘月裡我定去青龍穀了。怎麼?”
“可不就是‘無窮’——你若不去,便消一直耽擱著。雖然沒它厚土堂也能算落成了,可往後再添總是不大如意。我們這新總舵,不就是這一著最能唬住人?”
“原本以為還能有些餘暇,但現在……”夏琰麵上顯出些凝重,又似惆悵,“我與你看件東西。”
沈鳳鳴不解,見他從腰帶間摸出一個深色物事,置於幾上,便執起來粗看了看。物件入手硬硬沉沉,似乎是銅製的,形狀並不規則,最長處一掌長、半掌寬、手掌般厚,正反麵均雕刻著繁複卻不重複的紋路,卻也辨不出是什麼意思,全靠上麵一個“禁”字不致弄錯了前後左右。
“這什麼?”他拿在手裡上下掂著。
“禁軍軍令,你也可以叫它……兵符。”夏琰空洞洞地道。
沈鳳鳴吃了一嚇,將銅件舉到兩人眼平,“這個?兵符?”
“當然隻是一半。”夏琰道,“本來是在朱雀手裡的,有這半個能調殿前司、侍衛司的人馬,也就是能讓張庭、邵宣也的人聽命。不過禁軍隻限在禁城之中維護秩序調用。如果要出城——便須再有另一半——”夏琰說話間向福寧殿那方向略抬了抬頭,“在皇帝手裡。”
“我記得上回朱雀叫張庭帶人離了京……”秋葵在一旁道。
“帶的人少,加上立刻回來了。”夏琰接話,“真追究起來當然是大責。也隻有張庭膽大。換作侍衛司的邵宣也,就決計不肯行這樣險。”
“那你現在意思是——朱雀把這塊軍令給你了?他想叫你令動兩司,將來守在這禁城?”沈鳳鳴一時有點恍惚不信,“你——應了?”
“沒有,我從一始就應允他這一兩個月在禁城,也隻應了這一兩個月,都不曾說個確數。可他還是硬要給我,說是——他不需要。禁城裡頭都知道這塊令在他手裡,張庭、邵宣也,尋常調配,都聽他開口足矣,也不必驗看,隻有我——這些日子許多事他都交我代行代勞——才消兵符壓陣。他如此說,仿佛——也有理似,所以這一兩月,這塊符隻能在我這。”
“狡猾。狡猾得很。”沈鳳鳴眯起眼來,把軍令放回桌上,“他便是要這都城都認了你,就似過去這兩年都認了他那般。到時候——可沒人搶得了你的位置。”
夏琰微微嗤笑,“一兩月光景,又能認下些什麼來——倒與我添了張庭、邵宣也兩個敵人是真。也是看在他這些日子確有要事……我便沒反對,反正過後我總是要走的,那時候令牌自然就還回去了。隻不過眼下——最多離開半天一天,若要十幾二十天的去監造‘無窮’,怕我的確脫不開身。”
“那就罷了。不過是晚些造起‘無窮’,這邊廂拿著個兵符耍威風,不虧。”沈鳳鳴便笑道,“若是你不準備出來了,也早些兒告訴我,趁早把黑竹也給了我,我定也不怪你。”
這話夏琰絲毫不著惱,倒是秋葵立時瞪了他一眼,“你胡說什麼!”
夏琰笑向兩人看了眼,重新拾起兵符,“不是騙你——我這回定須走了。禁城雖小,陳規瑣事卻多。有什麼話你們說了,晚些秋葵再告訴我也罷。”
見他真出了廳口,這壁廂秋葵立覺不好,也連忙托了個辭,回頭往裡去。沈鳳鳴分毫不慌,向後靠了靠便乾脆坐在了幾上,甚或還蹺起一腿來,向她背影笑道:“他忙他的,你跑什麼?”
秋葵胸中慌堵,手腳發冷,一言不發隻顧走,沈鳳鳴再道:“你若定要往裡去,我也不攔,就是跟了你進去,到你屋裡去罷了。”
秋葵無計,隻能停下來,立在廳底,回身黑沉著麵孔:“十月十五,我曉得了,我那天同君黎一道來……”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與我說?”沈鳳鳴將她這一句話整個略過,隻笑眯眯看著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