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一飛雖然不解,還是點了點頭。“要真是爹說的,我肯定不告訴。”
單一衡方道:“你記得那個——那個上回定要帶姐姐走的夏君黎嗎?他今天——又來青龍穀了。爹同他動手了。”
單一飛看著手裡的衫子發愣:“夏君黎?是他把爹打傷了?”
“他……”單一衡心中並不曾將來龍去脈整理好,也不知從何說起,隻能搖了搖頭:“他可能……死掉了。”
單一飛驚得站起來,“夏君黎死掉了?爹把他打死了?”
“你小點聲!”單一衡忙道,“不是……不是爹打死的。可總之……總之他流了這麼多血,肯定是活不成……”
“那怎麼辦?”單一飛看著衫子隻是震驚不信,“姐姐要是知道了……”
“所以才叫你彆與姐姐說的!”單一衡顯得煩躁不安。“旁的你都彆管了,反正——反正爹是這麼吩咐的,他總有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單一飛喃喃道,“他要是死了,外麵不就傳開了,怎麼瞞得住?他怎就突然來了?怎就與爹打起來了?他現在是逃走了嗎?爹去追他還是……?”
忽好似想起什麼,“他是不是同平哥哥一起來的?平哥哥晚上不是要來嗎?吃飯的時候一說,姐姐不就知道他來過?”
單一衡禁不住他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頭昏腦脹道:“我都說了不知道,你聽爹的就是了!要是平哥哥會說——那爹一定想得到,他一定早就有對策了。”
這話當然沒錯——單一飛這個腦袋能想到的,他爹怎麼會想不到?一飛到底年小,想來想去,隻能想到許許多多的破綻麻煩,也隻有他爹,才能將這些破綻麻煩統統解決。
可他又實在沒有辦法不想。“怎麼會這樣的。”他反反複複地嘟喃著,嘟喃得單一衡越發心煩,忍不住忿忿然:“你再想也沒用。反正夏君黎也不是什麼好人,他跟姐姐本來就不成的!他要是不來也就算了,誰讓他來的!”
單一飛卻抬起頭來。“我看到——今天穀裡來了好多彩車,是他……他是來看姐姐的,是不是?”
“你單看到那些,你看到穀外埋伏了多少官兵麼!”單一衡氣怒不已,“他不過是拿看姐姐作了借口,他就是想趁機對付我們,不然帶這麼多人做什麼?還帶著他那個窮凶極惡的師父,要是爹不攔著他,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
“一飛,你們還沒好嗎?”刺刺的聲音已在樓下,“天都要黑啦,我先去表哥家裡看看他好了沒有!”
單一衡連忙噤聲。“……來了!”一飛匆忙應了句,與一衡將血衣又手忙腳亂地塞好,不再多說,出門下樓。
單一衡自告奮勇去了顧家舊宅——先前說單疾泉與顧笑夢陪顧如飛回家自是信口亂謅,此時自也不能讓刺刺去撞破了謊話。他的性情與他的大哥無意原很有些相似,大多數時間不願花心思想太多,可自己說的謊,總是隻能自己圓著。
天已入暮,大雪漸止。後廚裡加快準備著更多菜色,偏廳擺好了宴請模樣,單疾泉才總算與顧笑夢一道回了家來,顧如飛、單一衡緊跟其後。刺刺忙迎上:“爹,娘,你們來得好晚——你們知道了吧?平哥哥今天回來了,晚上要過來吃飯呢!”
單疾泉麵上很有些疲乏之色,刺刺話音方落已覺出了些不對——不止是單疾泉,就連顧笑夢的麵色似乎也有些怪。
她開口待問,單疾泉已先道:“我見到平兒了——他方才讓人帶話,怕是今晚過不來了。”
刺刺大是詫異:“怎麼過不來了?關爺爺說他要來的……”
“他有急事,已回京去了。”單疾泉道,“不過如飛來了,今晚也熱鬨。”
“回京去了?”刺刺忍不住大呼,“不是下午才到的,他——他都沒與我們見一麵——回京去了?”
“他現在身份不比舊日,許多事情身不由己。”單疾泉拍了拍她肩,“他這次不是一個人回來,也不是隻帶兩個夫人回來——隨行還有儀王府的府衛。說是府衛,其實不過是禁城裡派來監視著他,為首的張庭——你也曉得此人,官階不低——明麵上是聽儀王號令,其實暗地裡得有聖諭,可相機要求儀王隨時回京。我方才見了張庭一見,也是想挽留一番,可按他的說法,京裡容平兒來這一趟已然是格外開恩,他已見了家裡人,在青龍穀過夜隻怕夜長夢多,故此……非走不可。”
“哪有這種道理!”刺刺嚷出聲來,“這麼大雪,這麼黑天……還沒歇個腳卻要趕路回京?不成,他來都來了,我要去見見他……我總要見他一麵吧!”
“姐!”單一衡眼見刺刺說話間便往邊上馬房走,料她竟是要縱馬去追,隻擔心外麵有甚事還未掩蓋妥帖,連忙待阻止。單疾泉反抬手攔了他:“由她去。這麼久沒見了,見一麵也好。”
刺刺已然上馬,回頭向顧如飛道:“表哥,我去追平哥哥,晚點再來同你敘舊。”也不等他答話,拍馬便走。
單一衡見她去遠,隻是著急,可轉眼看單疾泉,他卻隻道:“我們去廳上吧。不管怎麼說,今日總還是要給如飛接風洗塵。”
顧如飛抬起頭來,道了聲:“謝姑父。”顧笑夢卻始終垂著頭,一言不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