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了下,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該將夏琰那時背著沈鳳鳴與他們三人商議之事說了出來,卻聽沈鳳鳴笑了笑“他還曾想過把‘食月’請回來,是不是?可那時候誰料得到,這些人竟與東水盟深有瓜葛。本來我不想多說‘食月’的事,但上回在建康,我沒把見到天狗的事告訴宋然,君黎覺得我如此做多少令得宋然應對時落了被動,也——多少間接害了夏家少莊主遇刺,這回事關黑竹,我是特地來這裡找你哥,想把我這番猜測都與他細細說清,好好商量,隻可惜——他不在,隻能你們轉告了。”
“這‘食月’也真有意思。”婁千杉道,“若不是現在實不方便,我倒是有點想會會他們去……”
“若一切果如鳳鳴之猜測,我倒覺得,‘食月’是其次——他們充其量是把刀,”宋客道,“這把刀再利,也險不過握著它的那隻手。曲重生和他藏在黑竹的內應,哪一個都比食月更危險。”
“難得,你與我一般想。”沈鳳鳴看了他和婁千杉一眼,“食月是個變數,眼下最好不要招惹。等我把那個‘鬼’找出來,希望那時候,君黎也回來了——他說過,要與東水盟好好清算,夏家莊也好,黑竹會也好,不管為了誰,他一定會把這個攪弄是非的曲重生給拔了——那個時候,諸事皆平,想必許多真相也必能牽絲剝繭,自現其形,好過我們此際妄多猜測。怎麼對付食月,留到那時候再定奪不遲。”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猜了。”宋客笑笑,“我等你的好消息。”
“等過完了年,彆忘了先把今日所說轉告宋然,請他紆尊降貴,設法來見我一麵——也不曉得我沈鳳鳴是不是當真麵子不夠,與他朝個麵當真不容易。”
宋客笑“他平日裡在臨安如許多身份已然忙不過來,就算是我們,也多要到夜深才能聽見他回來。”
沈鳳鳴麵上露出些不屑“就這樣還能擠出餘裕去建康過年,匪夷所思。”
“你可以認為——這都是為藏住一個‘執錄’,所以每個身份當然該做到的都消做到了,才不會顧此失彼。大哥一向心細,雖忙卻不亂,一樣樣都顧得周全,說了過完十五回來便總會回來,不會叫人真找不到的。”
沈鳳鳴不以為然,“他細倒是很細,不過我覺得——有些事其實不用弄得那麼複雜。”便站起身來“罷了,我不懂你們執錄家的事。不過既然你說他所有身份都是為了藏住‘執錄’,那麼最好,他是真的將這個身份放在第一——最好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我。不用去總舵,隻要到一醉閣,就能知道我在哪。”
婁千杉見他是要走的意思,將手支著臉頰,眨眨眼道“秋師姐現在與你一道住在一醉閣嗎?”
沈鳳鳴聽她這般口氣,心裡便略有些不快,“你提她,是生怕我忘了你對她做過什麼事?”
“哪有,我這是關心她嘛。”婁千杉笑嘻嘻道,“幾月沒見了,我都有孩子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成親?彆告訴我——你還沒想過?”
“我想了也不告訴你。”沈鳳鳴麵上隻是漫不經心,“先告辭了。”
目不能視的宋客看不見婁千杉在沈鳳鳴離去後麵上漸逝的笑意,如這清晨的一點薄冰,無跡地消失於他們之間,真實的世界裡。
她很快站起身來“我去洗碗。”
“放著吧。”宋客道,“等會兒我去。”
“不用。”婁千杉笑著,“你也挺辛苦的。”
宋客沒有再說話,聽著她的腳步漸去,才將身體靠在椅背上。
“是啊,”他好像在喃喃自語,“我……是挺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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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鳳鳴一夜未眠,回到一醉閣,才始感覺到些倦意。這街市裡因著新年將至張燈結彩,即使是這樣的小巷子裡也飄著了些暖紅喜慶,可他隻覺得疲累。
一醉閣生意不錯,四鄰來打酒的可稱絡繹,就連秋葵也在一旁幫手。抬目看見沈鳳鳴,她才將酒勺放了一放,起身過去“回來了?”
沈鳳鳴點點頭。
那麵老掌櫃送走了客人,得了空問了句,“阿合說你昨晚回來沒說兩句,匆匆忙忙又跑了——有麻煩?”
沈鳳鳴便向他笑道“沒什麼麻煩,這不是君黎不在,什麼事都找著我麼。”
老掌櫃嗬嗬笑著“沒事就好,過年也沒兩天了,安生點好。”又歎“君黎公子,還是沒信來?”
“他這人薄情寡義的,一走哪還會記得與人個信。”沈鳳鳴隻笑,“不理他,總之,我怎麼的都留在您老這過年。”
老掌櫃笑得半真不假“我現在有三個乾兒子,不稀罕你這動不動往外跑的。過兩天兩個女兒還回來,你彆與我添亂是正經。”
“這幾日我都不接生意。”沈鳳鳴道,“算是不與你添亂了?”
“那還差不多。”老掌櫃並沒將他這話當回事,轉身又招呼客人去了。
“怎麼回事?”秋葵卻低聲。黑竹接生意從來不問吉日凶日,不避春節鬼節,突然說不接生意,她自然嗅得出事出有因。divid="cener_ip"b/b(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