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他還是下意識追過去,想要拉近這樣的遙遠。可秋葵沒有停步。“你等一等,我有件事問你。是和……和黑竹有關的。”他隻好這樣說。
秋葵才停下來,轉過身,“什麼事?”
沈鳳鳴硬著頭皮:“就是……我記得你說過,君黎昏迷不醒那幾天,除了你,他身邊還有個小廝照顧。”
秋葵微微蹙眉:“嗯。”
“我是想問你,眼下可還與內城有所聯係,知不知道那個人現在還在不在朱雀府了,能不能找到他?”
“我在內城沒朋友。”秋葵隻道,“你若是要緊事,找邵大人幫忙吧。”
“……哦。”沈鳳鳴無可奈何地應聲,“……但,那個人的來曆,你知道吧?”
“我好像與你說過。他是朱雀派在君黎身邊跟著的——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我都想知道。比如他是從哪來的,他平日裡在府裡表現如何,越細越好……”沈鳳鳴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他忽然想起秋葵從來不關心這些事,大約——是不知道的。
出乎意料的,秋葵想了一想,開口道:“他是朱雀自己領回府裡的人。”停頓了一下,“我聽說他……他其實是個……‘閹人’。”
她的表情仿若在說些事不關己的話,但還是說下去了。“若不是依依同我說,我也沒注意過。也不知——他最先伺候的是禁城裡哪個主人,總之哪裡沒伺候如意,本來是要打死的,但是——被朱雀路過問了一聲,就撿了條命。依依說,朱雀在內城起勢不久,身邊沒什麼趁意的跟隨,見他年紀隻有十幾歲,又是這個模樣,如果真給逐出宮去大概沒法討生活,便把他帶回來了。府裡男仆女婢,來個閹人引人閒話,而且這是本應驅離禁城的‘罪奴’,給外麵人注意到了不免多增煩擾,所以朱雀叫他從一開始就與男仆一般裝扮,隻當小廝使喚,便沒人知道來曆。他脾氣不好,也並不算怎麼善待這個小廝,不過至少不會虐待他,後來派去君黎那裡,君黎更不會欺他。總比跟著先前的主人強些。”
“所以——他那般儘心照料君黎傷勢,是因知恩圖報?”
“可能是吧。”秋葵道,“也可能因為沒處可去——彆的人我不知道,但他們兄妹,應該離了朱雀府也沒法生活。”
“‘兄妹’?”
“嗯,他還有個妹妹,也在朱雀府裡。”秋葵道,“應該就是因為還有個妹妹要養,不得已才小小年紀進了宮,後來朱雀知道了,叫他把妹妹接來,也在府裡做活,有時候妹妹就伴在依依那裡——所以依依才知道他們兄妹那些事。怎麼,他們兩人——與你最近在黑竹忙的事情有關係?”
“我懷疑君黎昏睡時,他的黑玉扳指被人盜用過——你說過,其他人——不管誰來看君黎,你都在一旁看著,隻有那個小廝單獨與君黎待過,所以我擔心……”
“嗬,那可不能這麼說,君黎是被儀王送回來的,我見到他之前,他隨身之物早都被取下裝匣子裡了,多少人經過手,有沒有被偷拿過,誰能知道?”
“那倒也是……”
秋葵語氣轉淡:“真想細問,你還是找邵大人。我幫不上忙。”
“怎麼幫不上忙——你都與我說了這麼多……”沈鳳鳴說到這裡,突然發覺這般與她說話竟有些客套。他停下來看她。她的麵容在說不清陰晴的冬日之光裡與初識的那個夏夜一樣冷峻,在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頓注視之後,她轉開臉去。
“我走了。”
“秋葵!”沈鳳鳴慌忙叫住她,“明日……我是認真的。我們……可否談一談?”
秋葵對視住他的目光,也不知,到底想從中看出什麼。
她然後隻微微一笑,笑得冷入人心底:“明日啊,不巧,我約了人。要不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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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鳳鳴實在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到“風月盞”的。衛楓兄妹三個還沒來,他已經先飲了滿盞的“藍橋風月”。
酒色微紅,不烈卻自有種沁人的醉。老掌櫃也會做這種梅花酒,但論風味,確實比這裡遜色多了。他不自覺又飲了一盞,傾出第三盞時,衛楓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我們來晚了啊,沈兄這竟已自飲上了。”
沈鳳鳴聞言沒有抬頭,隻依次將早已備好的另三盞也滿上,才放落酒甕,作了個手勢:“請。”
衛楓哈哈笑著坐下:“不像話不像話,說好是我請沈兄喝幾杯,這怎麼好像……顯得我這主人家太不殷勤了。”
沈鳳鳴懶洋洋白了他一眼:“是衛四小姐請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