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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四 舉世無雙(十八)(1 / 1)

夏君黎委實難以明白——瞿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竟到此時還未完全受製。他的手原已隔空推向那木門,可幸還來得及在瞿安突兀插身而至前堪堪收回。他厭惡這種感覺——確切地說,他對此隻有難以磨滅的痛苦,這樣的舉動讓他想起那時——憑空橫入的顧笑夢,想起她就是這樣,殞身於自己掌下,也正是因此,他絕不允自己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哪怕現在驟然飛身而來的並不是至親,亦不是朋友。

可即使掌力沒有觸及瞿安,藥效消退後的發力還是令濁血從瞿安口中滿溢出來,越溢越多。他的麵色回複到一開始的蒼白,清瘦的麵龐終於再沒有了光采,透出一絲掩不住的衰老和頹敗。他扶住門框,長刀垂地,“分水”開始在他透支了的身體內翻騰,他仿佛要站不穩。

“你究竟是怕我看見什麼?”夏君黎實難理解,忍不住大聲道,“你的身世與你的圖謀,你那些秘密,我早就知道了,你也明知我知道,為何還要攔我?難道晚一些讓我看見會有什麼不同麼?難道你還想著能否認你做過的那一切麼?你擋著也沒有用,我現在隻想親眼看見真相,至於這筆賬怎麼算,帶你回去之後,我慢慢再分!”

瞿安仍然用力扶著門框,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聽不懂麼?”夏君黎著實是光火,“是不是仗著我終究也不能真殺了你,便以為我——”

“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贏了?”瞿安卻忽然說話了,語氣變成了一種奇怪的陰冷,讓人禁不住毛骨悚然,“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輸了?”

他問的兩句話分明是一個意思,令得夏君黎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但他確實因這樣陰冷到甚至有些戲謔的語調想起了一個被自己忘記了的可能——或者是,事實。

瞿安所擅的又哪裡隻是武學呢?自己在以武交手上勝了他,可換成機關秘術,自己恐怕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更令人不安的是——瞿安手裡是有火器——至少是火藥的,他以前給五五做過許多煙花便是明證了。這東西的威力往大裡說,卻不是煙花可比了,自己便算是功力再深,也隻是血肉之軀而已,若誤觸了火彈之屬,莫說勝負,就是生死也很難說。

他還是道“瞿前輩既然這麼說了,我料你是有後招,不過不管這後招攔不攔得住我,至少你已然輸了——倘真有什麼陷阱能讓我入引,想來你也定走不脫,豈不是要兩敗俱傷?”

瞿安此時卻竟笑了起來“你真是聰敏至極啊,難怪淩厲和扶風,都一直那般維護你。但你還是太良善了,所以將我也想得太良善了。”

他咳了一口濁血,聲音殘破卻絲縷清晰“……君黎,我有過很多對手,你是最心軟的一個,到了如此地步,竟還不忍心拿走我的命,既然如此,我總消替淩厲和朱雀教你這一課——兩敗俱傷怎麼夠,要對付你,隻有——同歸於儘!”

夏君黎來不及為他這句話感到悚然。說時遲那時快,瞿安長身,原本借以支撐著身體的長刀已經以迅捷無倫之速動了一動,在地麵拖出了一道毫不起眼的光弧。這光弧沒有碰到任何人,可夏君黎看見了——火花!刀尖劃過之處的火花好似濺在了他心裡,他感到心臟被恐懼灼得提起——果然如他所料,此地定消埋有火藥之屬,才足令瞿安敢說出“同歸於儘”這樣的狂語。他反應不慢,左手已然抬起,一股凜風追擊而去,欲將那將展的火星湮滅,可——他終於還是快不過預先布下的引線機簧。瞿安比他更清楚一切關節所在,那一刀除了帶起了火星,顯然也觸發了什麼機關,在夏君黎的掌風壓到之前,火花忽然從幾點變成了十幾點——凜風侵至,十幾點儘滅,可——十步之外卻接著泛起又兩三點火星,幾乎同時,再十餘步遠處地麵亦亮起火光——夏君黎心中一沉,那是——埋於屋側的引線已被點燃,清晰無誤地向著屋內的方向——或許是堆積了硫磺火藥的所在——伸延而去!

這須臾之間夏君黎心中不知轉過了幾個念頭。是應追擊那火光而去,試在引線燃儘前將其撲滅?還是趕快向後掠走,保全自己要緊?那引線機簧是瞿安所布,方才已然連續跳躍彼此觸發,焉知此處滅了是否還有下一處,即使沒有,這一處已在二十步之外,或許下一瞬就要觸及雷火,縱然飛身前往把握亦不足,當真值得冒險?倒還真未若後退避讓,雖不知威力幾何,總是愈早、愈遠愈是安全,反正原本自己不就想銷毀一切證據,最多隻當這趟白來,隻是最重要的是——必須要把瞿安一並帶走,若真讓他和這間屋子“同歸於儘”了,那便當真是輸了個徹底。

也不過是心念電轉的一個刹那,他已經一步上前抬手提住了瞿安的衣襟。瞿安並無反抗之力,隻冷笑道“不必如此,你心中分明有恨。”說話間,夏君黎早就將他拖出了屋前,揪著他一道伏倒在地,以期少受幾分雷火爆裂之傷害,這一句話倒是將他激怒了“我不該有恨麼?難道隻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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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還想說下去的。他本來想說,難道隻許你恨傷害了你的世道,卻不允旁人心中有恨?你有什麼家仇難解、有什麼陰謀野望,我都不在意,可你利用你身邊之人的信任,挑唆離間,陷害無辜,你甚至敢對我在意之人下手——我憑什麼要還對此無恨?隻憑你是我所敬重的淩大俠的父親——一個從未真正待他好過的父親麼?還是憑你是救過我一命的俞前輩的弟子——一個忘恩負義、從未回報他的弟子?

可是他沒有來得及。他的心在此刻忽然被恐懼充滿,不是因為——引線燃儘了。引線還在燃燒,比想象的久,夏君黎回頭看它——它正將觸及屋牆。而是因為——他忽然聽見刺刺的聲音。

他不知道刺刺為什麼放開了衛楓,為什麼會與他一起從另一端跑上來。但這現在不重要了。他應該早些聽到的——隻是因瞿安這該死的“同歸於儘”,令他滿心皆是對趨前還是避後的抉擇,竟沒有注意他們二人靠近的腳步與呼吸。他現在明白——他選錯了。事實證明,他若方才選擇向前熄滅引線顯然應有足夠的時間——就算瞿安或許會因此逃跑,至少刺刺不會麵臨這樣的險境啊!

刺刺當然是看見了他,叫了一聲“君黎哥!”他卻隻能嘶聲向她喊道“快伏身!彆過來!”可是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這麼近,根本來不及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望向那即將穿越屋牆的火花,雖知幾無可能還是本能地飛身向之掠去。一股從未有過的疾勁之力從他掌心奔騰而出,巨浪般湧向那堅硬的高牆,好像當真還能穿透了牆麵,擊碎那縷通向死亡的煙火。

刺刺確實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夏君黎從來沒有與她說過瞿安身世的真相與突火槍的故事,她當然不可能想到此處還有火藥這回事,衛楓就更不必說了。不過兩個人的腳步還是遲疑了一下。夏君黎說彆過來,讓他們快伏身,這幾個字總還是聽得懂的。隻是刺刺的目光一直在夏君黎身上,衛楓聽了他這一喊倒是警覺地四處看,險險望見了火光鑽入屋牆的那一刹。他不諳雷火機關卻到底也是見多了奇兵異刃的半個行家,心頭知曉不好,什麼也未及多想,隻一把將刺刺向後拉過了,帶了她便往地上滾。他心跳得從未這般快過,不過這一次——當真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他隻是——隻是太害怕,怕自己保護不了她,而已。

刺刺猝不及防之下跌倒在地,隻覺衛楓竟以極大的力氣將自己死死按住了,一時驚詫莫名,喊道“放開!”她已經看到,夏君黎以幾乎看不清之速衝向了那屋角,她多少也明白了什麼,可正因為此,她更要用力掙紮。“君黎哥!”她幾乎哭吼起來,在那般局限之地伸掌擊向衛楓。衛楓的身體因此稍稍放鬆了一刹,咬著唇,依舊一動不動。

電光石火之間——誰也不知道夏君黎究竟成功了沒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隻有那麵牆承受不住力道,坍塌下來,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雷火之力正襲向自己。所有人的心中大概都空白了——空白了不知多久,待到完全回過神來,方意識到——沒有什麼發生。除了瞿安。他深知這條機關路徑上的一切,自然早就知道結果。夏君黎隻身掠向引線時,他就已動了——隻是沒有人顧得上他。

他迅速卻又從容地攀上了丈許之外的一株高樹,從那裡準確尋到了他逃出生天的——他早就布置下的、連結此地與山下的滑藤。這滑藤並非單純的藤蔓,是他以藤蔓與鞣製過的牛皮混製的一條極為堅韌的滑索,而他隻需要解開並提住同樣早已備於此端的唯一一隻抓套,便可就著地勢,直滑向彼端。

——衛楓此前說,上下山隻有山坡那裡一條路,他與刺刺若守在那裡,任何人要逃跑都必從那裡過。他隻說對了一半。上山或許確實隻有那一條路,可是下山——至少瞿安就展示了另一條。

夏君黎能回過神再應對瞿安時,後者已經從山崖出發了。“這一課學得可好?”他用他出奇蒼白的臉微微笑著,好像他真的是最後的勝利者。夏君黎怒極追去,幾步靠近,瞿安手中長刀擲出,挾著風勢忽烈烈破空飛向他的麵門。夏君黎閃避時,側麵風聲幾乎同時傳來——“叮”的一擊,有什麼與那長刀相撞了,但卻因身質輕薄窄細,敵不上長刀的硬勁,折於地麵。那是“伶仃”——那輾轉來回,始終隻意味著背叛的伶仃劍,被還沒來得及起身的刺刺終於在手邊摸到,見夏君黎遇險,顧不上許多便擲將出去,卻終於在它最初的打造者的長刀碰撞之下完全斷了,死灰一般落地,再沒有了補回原狀的可能。長刀因此一擊偏移了少許,擦著夏君黎的耳側而過,“咣”的一聲落在山石上。

隻此一阻,瞿安已經又遠去了一些,無法追及了。但他的最後一句話仍能聽得見。“你不殺我,我便還是回報你個秘密,”他說,“你若踏入那屋子一步,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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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夏君黎也不知道是在對誰冷笑,反正瞿安應該是聽不見了,“什麼秘密,危言聳聽。”

再是不甘,他也隻能放棄瞿安。瞿安抵達彼處自然會切斷懸索,自己若順著甚至踏著那懸藤去追,徒然自置危境而已。當下也隻能回過頭,那邊廂衛楓方才護刺刺護得快要脫力,四肢都軟了,此時幾乎有些發抖,被刺刺又推又踢才起開了身,連忙站起。早前夏君黎疑他另有陰謀,在半山腰出手“暗算”,這口氣他還沒咽下,這麼一番情急變故卻也衝淡了些,此時忽然發現夏君黎盯著自己看,多半是瞧見了自己剛從刺刺身上起來這樣子,雖然心中是坦蕩無比,甚至應該邀個功、或是責個難才是,但不知為何被他一看便有些心頭打擂,好像當真是做了錯事般,脫口便解釋“那個,我是,是怕有暗器傷到單姑娘,沒彆的意思。”

這話一出口他便又覺自己奇蠢如豬。想他一向在生意場上也算能說會道,結交新人舊友自詡遊刃有餘,隻不知為何獨怵夏君黎,每當了他麵就慌了神,說不出一句合場的話來。他心中對自己氣極,想要再找補些,又怕愈描愈黑,胸悶無已之下幾乎想要掉頭就走,才聽夏君黎答了一句“我又不瞎。”

——他就算是瞎的,當也知道方才那般情境下,衛楓是拚著自己重傷硬生生將刺刺護住的——且不論他對刺刺究竟有無什麼想法,可這世上大部分真“有想法”之人,甚至自詡“深情”之人,本能之下能做到這般的也並不多。縱然那火藥並未燃著,這情他卻也承著了。

衛楓微微一愣。夏君黎口氣不怎樣,可他聽在耳中,卻覺得受用了些,好像原本抓耳撓腮的心思,忽然就被安撫平定了。刺刺已經上前“君黎哥,方才——那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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