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打量這個和在破廟裡完全不一樣的少年。
在破廟裡,這個少年果斷而冷靜,可到了這裡,他卻又像是個地痞,整個人渾身上下全是痞氣。
這種變化讓少女覺得很有意思。
陳朝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用手摳落一塊已經要掉的漆皮,滿不在乎道“不怕就不怕唄,我還能怎麼辦,拿刀砍死他們?”
說話的時候,陳朝的手掌一直在那把斷刀的刀柄上不斷來回摩擦。
那些掌心的老繭其實足以說明些什麼。
謝南渡微笑道“其實,依著你的本事,要是從軍,在去北方磨練幾年,說不定能當上個校尉,再過些年……”
“再過些年,我就死在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族大軍手裡,然後朝廷想給我發撫恤金都找不到發給誰。”陳朝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你覺著我就算是在那個鬼地方立下些軍功,就能夠得到應有的東西?”
謝南渡搖搖頭,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自然知曉。
在大梁朝,認為付出就肯定會有收獲的人,不是蠢就是蠢。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當上這個鎮守使的,是北邊某家的庶出偏房子弟?”
這是她一直在想的問題,此刻終於問出來了。
不過陳朝卻沒有理會她,他隻是靠在掉漆嚴重的柱子上,有些走神的想著些什麼東西。
謝南渡看了一眼外麵的大雪,然後才把目光收回,有些認真說道“你救我一命,或許我能給你一個更好的前途。”
“如果你是說要我送你去神都,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陳朝伸手接了些雪花,然後按在額頭上,有些疲倦道“有些事情,你知道,我也能猜到一些,但說透就沒有意思了。”
聽著這話,謝南渡的臉色凝重了幾分,看向眼前的黑衣少年,幾次想要開口,最後隻是問道“我住哪兒?”
“攏共兩間房,東邊那間很久沒住人了,有床舊棉被,不保證暖和,你要是嫌棄,拿錢來,我等會兒去幫你買,不過說好了,到時候這東西可不能帶走。”
陳朝揉了揉有些紅的鼻頭,一雙眼睛裡有些狡黠的意味。
一床棉被花不了什麼錢,可現在每一枚天金錢在陳朝看來都是極為重要的東西,他可不願意在這個上搭半點上去。
“還有,你要住幾天?甭管幾天,反正每天十枚天金錢,就當每天你的開銷了。”
“你好像有些貪心,在這裡十枚天金錢至少也能吃好幾個月了。”
少女是出身在那些高門大戶裡,但不意味著她就是那種問何不食肉糜的女子,之前買烤紅薯的時候,她拿出一枚天金錢,那小販找了半天都沒湊夠找補給她的大梁通寶。
天金錢是大梁朝流通的錢幣,隻是這種錢幣更多的會在那些大戶和修行者之間流通,生活在大梁朝底層的百姓則是用刻有大梁通寶四字的銅板作為日常使用。
一枚天金錢,足以兌換百枚大梁通寶。
“小門小戶,這不想著能掙點就掙點?”
陳朝滿臉堆笑,活脫脫一個市井小民的樣子。
聽著這小門小戶幾個字,謝南渡沒來由的想起了之前在門口陳朝和那漢子的對話,
那些話要是被教自己聖賢道理的那些讀書先生聽去,隻怕肯定會氣急罵一句粗鄙,但也同樣是從來沒有聽過這些的她卻沒覺得有什麼反感的,但也談不上喜歡。
“我不嫌棄,至於每天開銷,一天一枚天金錢。”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和這個少年,好像關係拉進了一些。
她的心思,更多的是在這個神秘的黑衣少年身上。
但好奇,往往會引發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天色漸晚。
謝南渡朝著東邊的屋子走去,陳朝則是在房簷下打量著她。
不多時,謝南渡去而複返,遠遠地丟出一個錢袋子。
“去買棉被,這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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