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人平靜開口,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此刻沒能再爬起來的陳朝。
許玉皺眉道“閣下可知我們的身份?什麼時候你們大梁朝,是如此待客了?”
黑袍男人堅毅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隻是平淡道“兩位是方外修士,皆是煉氣士,分彆出自南天宗和三溪府,這一點,本官知曉,但什麼時候開始,方外修士,便不是大梁朝的子民了?!”
他的第一句話,便極其強硬。
這也是在奠定基調。
的確,方外修士,自然超然世外,也可以不將皇權放在眼裡,可追根溯源,當年各大宗門在神都簽署的那份協定裡,卻沒有說方外宗門便是法外之地,方外修士便是法外之民。
“你找死!”
許玉一揮手,南天宗的修士們便已經聚集而來,連帶著三溪府也在往這邊而來,即便眼前此人境界高深,他們也有機會將他斬殺。
黑袍男人麵無表情,隻是挑眉看了一眼許玉。
而後腳步聲漸起,無數道身影從四麵八方而來,皆是一身黑袍,踩著官靴,腰間懸刀。
黑袍男人揚起手,那些人便已經將手放在了刀柄上。
肅殺之氣,蔓延開來。
許玉感受著那些氣息,有些驚愕,但很快他便指著那邊小巷裡已經昏死過去的陳朝,漠然道“此人無端殺我門人,證據確鑿,你又當如何?!”
有些道理,方外修士不願意去講,那麼便需要一個能讓他們講道理的人,這個人來了之後,他們便又選擇講起了道理。
黑袍男人麵不改色,平靜道“是否無端,尚需查驗,按著當年各大宗門在神都簽訂的協定,若我大梁官員擅殺方外修士,便應當交予大理寺議罪,並非由你們自行處置。”
在神都簽訂的協定很多,但其實這二百餘年來,除去大梁朝堅守協議日複一日的為各大宗門供給資源之外,方外修士已經有諸多人沒有守過那份協定,那協定在某種程度上,早已經是一紙空文。
可協定還是協定。
不提的時候,誰都可以無視。
但提出來的時候。
就不一樣了。
李或扶起已經昏死過去的道姑,看向這黑壓壓的一片武夫,有些從心底生出的厭惡,他好不容易壓下這厭惡,才說道“你這樣做,是奉了誰的令?”
他比許玉要清醒太多太多,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李或想要搞清楚的,便隻有一點,那就是誰要保那個少年。
誰要對付他們南方煉氣士一脈。
黑袍男人麵無表情,隻是取下腰間鐵牌,緩慢舉起,平靜道“神都左衛指揮使宋斂,奉鎮守使大人之命,將擅殺方外修士四人的天青縣鎮守使陳朝,押解回大理寺受審。”
神都左右兩衛,都是負責神都安全的衙門,兩衛首領便是指揮使,而且都歸鎮守使管轄。
聽著鎮守使大人幾個字,許玉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李或也皺起了眉頭。
大梁朝麵對方外修士,的確一直謙卑,但根本上,大梁朝怕的是那些擁有強大修士的宗門,怕的是無法應對的力量。
而在大梁朝,有些人,對於修士來說,還是很不好惹的。
那位大梁鎮守使,便是其中之一。
一位早已經踏足忘憂境的武夫,即便是他們這些修士,也會自覺收起輕視,隻剩尊重。
更不敢輕易招惹。
無憂境界的修士,可不是每一座宗門都有的。
這樣的人,在大梁朝也是權柄滔天,早已經站在高處。
可是,他為什麼會看得到塵埃裡的螻蟻,並且出手,要保這麼一個少年?
“依著當初協定,即便是你們要將此賊押送回神都,受審之時,我等也要旁聽!大梁也無法包庇他!”
李或皺眉,臉色難看,如今說出這句話,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的確如此,大理寺審理之時,自然會邀請諸位旁聽,看我大梁朝,是否要包庇此人。”宋斂看了一眼兩人,平靜道“兩位可自行前往神都,或是先回宗門,審理章程,大理寺會知曉各位的。”
“我三溪府不會就此收手的。”
李或冷冰冰拋出這句話,然後轉身便走,如今的形勢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三溪府的修士就此離去。
許玉冷哼一聲,也跟著離去。
宋斂麵無表情,他隻是看向那個如今已經昏死過去的少年。
那是一塊燙山芋。
一個還沒出現在神都,便已經將神都攪得滿城風雨的少年,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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