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山宗不知道在多少年前之前便已經覆滅,這座宗門裡的修行強者,隻怕也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便已經死去了,如今眼前這一位,恍如神人,真真切切出現在自己麵前,如果他真的還活著,那麼他活了多少年?
男子看著陳朝,微笑道:“你看我身上有一點死氣嗎?”
眼前的男子說話的時候,有無儘的生機勃發,整個人生機勃勃,哪裡有半點的死氣?
這種恐怖的生機,隻能說明眼前的這個男子修行境界很高,同時歲數應該還不算大,在漫長的歲月裡,他還處於極為年輕的狀態。
戎山宗已經被覆滅無數年,可眼前這個修士竟然還這般年輕且強大,那麼他的境界到底有多恐怖?
陳朝不敢去想。
但他卻不敢懷疑眼前的男子真的死去了,因為他身上的勃發的生機,實在是太過恐怖,根本無法作偽。
“前輩活了多久?”
陳朝強忍下自己的驚駭,同時有些警惕地打量四方,好讓自己隨時做出正確的選擇。
男子淡然道:“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苦修,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大概便是這意思,無儘的歲月枯坐,真是有些寂寞。”
陳朝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問道:“前輩既然還活著,可知道那戎山宗是如何覆滅的?”
男子聽到這句話,眼睛裡出現了好些傷感,輕聲道:“那個時候我在閉關,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到我醒來之時,一座宗門,所有同門都死去了。”
男子歎了口氣,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是誰對我戎山宗下此毒手,但我戎山宗裡強者輩出,多少的無上強者,居然還是被人滅了宗門,那出手之人,到底是誰?!”
男子眼裡有些困惑,對於這樣的事情,即便是他,都是想不通,一座偌大的宗門,竟然被人如此悄無聲息地便滅了宗。
陳朝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問道:“前輩破關而出之後,難道就沒有想過離開這裡?”
男子看了陳朝一眼,淡漠道:“在何處修行不是修行,況且既然那人之前滅過我戎山宗,那麼說不定有朝一日他還會再來,我便在此等他,看他再來,我便殺了他。”
他的聲音第一次變得有些冷,就像是冬天的頭一場雪,雖說寒冷,但不算是刺骨,隻是有些潔白之意。
隻是同著這句話一起說出的時候,是他體內的無儘生機湧出,如同一陣大風,吹得周遭的一切搖曳不停。
陳朝輕聲道:“原來如此。”
眼前的男子當年在戎山宗被滅之時,是在修行,故而逃過一劫,但逃過一劫之後,並沒有害怕,而是在出關之後一直留在這裡,在等那個當初出手的強者再次來到這裡,然後和他一戰。
這樣的氣態,果真不凡。
果然不愧是絕世強者!
男子平靜道:“可惜我等了那麼些年,他還是沒來。”
那麼多年這幾個字,其實便蘊含著無數年的無儘歲月,根本不是這幾個字能夠表現出來的。
陳朝沉默下來,看著眼前的男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
男子卻是看向他,微笑道:“當年我戎山宗上下強者輩出,無數典籍是其依仗,那些修行之法,現在若是傳出去,隻怕每一門都是了不起的存在,我觀你有緣,你若是肯陪我下一局,我便將那藏書閣所在之地告訴你,也算這戎山宗有了個傳承。”
說著話,男子身前便多出一方棋盤,一黑一白的棋子出現在這裡。
他的言語裡,有著絕大部分修士都無法拒絕的東西,那些道法的確如他所說,每一門都是無上存在,而且對於當世的修士來說,這些都是上古道法,一點都不尋常。
陳朝卻還是搖了搖頭,“那些道法是上古文字,晚輩不認識。”
男子笑了起來,聲音裡有些恍然,“我戎山宗的道法需要認識上麵的文字?哪裡有這麼複雜。”
陳朝又說道:“晚輩是武夫,不能修行道法,而且我也不會下棋。”
這一次,男子怔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朝,說道:“你聽誰說的武夫不可修行道法?!”
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陳朝才有些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男子。
當世的修士一直以來都有一個普遍的共識,那就是武夫能夠修行已經是上天的施舍,因此武夫修行的過程極為艱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和一般修士不同,無法修行道法也是如此。
可依著當下的這個男子的意思,那便是武夫無法修行道法這件事,並不合理。
要真是這樣,
男子冷笑道:“過了這麼多些年,武夫到底為什麼被稱為武夫,便已經沒人知曉了嗎?”
……
……
中年道人抬起頭來,說道:“兩棵仙藥,一棵已經離開此地,找不到蹤跡,另外的那棵,應該還在這裡。”
青牛看著眼前的中年道人,說道:“真人真是了不起。”
中年道人微微蹙眉,視線穿過那些雜草,搖頭感慨道:“也不見得能找到它,仙藥者和仙字沾邊,即便是忘憂修士,也無法說找到它便能找到它。”
青牛皺眉道:“依著真人之能,也沒有辦法?”
中年道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轉身朝著藥圃外走去。
那兩棵仙藥在成長過程中,已經將周遭的那些尋常藥草生機奪去,如今這藥圃裡,到處都是雜草,根本沒有藥草的存在,所以在這裡,已經根本沒有再留下尋找的意義了。
青牛有些失望,他原本以為自己來到藥圃裡,除去所謂的仙草不能動,彆的什麼藥草都是能隨便吃的,可走了這麼一圈,竟然是連一株藥草都沒有,這自然讓人失望。
中年道人朝著花海外圍走去,隨口問道:“山頂那座大殿裡有什麼東西?修行典籍?或是你們這座戎山宗的發展曆程?”
青牛說道:“那些修行典籍應該是放在某座專門的藏書閣裡,那座大殿裡有些什麼,我沒進去過,我不知道有些什麼。”
“不過真人可以去親自看看。”
青牛看向遠處的山峰,眼中有些緬懷的情緒。
中年道人平靜道:“那何處有文字記載之處?”
青牛想了想,說道:“真人,在那座大殿之下,有一條鐵索橋,橋後有一塊石碑,那邊有一處石台,名為悟道台,也曾經是宗門修士們修行悟道的地方,那塊石碑上有文字記載,隻是內容我並不知曉,我從未去過那地方,隻是聽其他人說起過。”
中年道人看著青牛說道:“那便去看看。”
說完這句話,兩人便朝著那邊山上而去,沒多久,便已經來到那座廣場前。
中年道人看到那片廣場上的一眾修士,沉默了片刻,青牛卻是有些激動地朝著廣場便衝了過去,他在廣場上找了許久,終於在人群裡找到一個和尚。
那個和尚雙目緊閉,和生前一模一樣,隻是此刻生機全無。
青牛看著這一幕,眼眶裡滿是淚水,很多年前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當年他在這宗門裡本就沒有幾個相熟的人,陪他最多的便是那個和尚,他平日裡沒事的時候便會采摘幾棵藥草,帶著來到這邊,看著青牛吃藥草的時候,自己和它講他這些日子的經曆。
他們會一起看日落,看日出,看繁星看下雨。
或許他們說不上朋友,但卻肯定是有友情在的。
青牛想用自己的鼻子去蹭蹭眼前的和尚,但那顆牛頭隻是靠近,中年道人的聲音便驟然響起,“你要想好了,若是真的碰到他,他便馬上會煙消雲散,再也不會存在。”
中年道人如今雖然在這裡不能動用道法,但是他既然是一位忘憂境的修士,自然眼光便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一眼看去,自然便知道這些修士死去多年,如今還是和當初的一樣,隻是因為一切都沒有變化,但若是有外人觸碰,那麼一切改變,自然也就不會再存在,一切都會有變化。
煙消雲散,便好似什麼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青牛停下動作,沒敢把自己那顆碩大的牛頭蹭上去,而是緩緩收回腦袋。
然後他從嘴裡吐出那半截的降魔杵,丟在那和尚麵前,有些傷感地看著他。
中年道人也不去理會什麼,隻是走到那座大殿殿門前,看著那些上麵的圖案,很快他的目光也是停留在了最後的那最後的殘破圖案前。
然後他轉頭看了一眼青牛,走入了大殿裡。
……
……
陳朝看著那男子,很是認真問道:“依著前輩的意思,武夫其實也可以修行道法,隻是沒了相應的道法可修行嗎?”
男子皺眉道:“什麼相應修行的道法?”
陳朝看著他,也一臉困惑。
男子冷笑道:“你是在說,在如今的世間,武夫已經無法修行道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