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供奉著曆代夏氏先人的祠堂被鎮守使一腳踏破,無數哭聲瞬間而起,夏氏家主拖著重傷的身子,看著這邊景象,麵如死灰,眼中更是一片晦暗,夏氏崛起於無數年前,是大梁朝難得的世家大族,若是一直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想來在大梁朝覆滅之前,夏氏都會一直安穩地存在。
隻是身為大梁朝的諸多世家大族之一,夏氏也有自己的追求,想要更進一步,追求成為魏氏和謝氏這樣的真正一流的世家,為此也不惜劍走偏鋒,若是一切順利,他們在大梁朝的地位自然更高,話語權自然也更重,隻是走得不是正道,便自然有風險,其實夏氏家主不是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做的事情被發現,但想著夏氏這麼多年在朝野的影響,想來即便是大梁皇帝也不會選擇將這麼一個夏氏說拔起來就拔起來了,但他還是低估了大梁皇帝的魄力,一場北行,便當真敢做這種足以讓大梁朝傷筋動骨的事情。
早知道有今日,當年在大梁皇帝起兵的時候,夏氏便應該全力支持廢帝,將這位大梁皇帝阻攔在神都之外,不讓他坐上這張椅子。
隻是如今,一切都悔之晚矣。
看著滾落到自己腳邊的一塊已經斷了一半的牌位,夏氏家主顫顫巍巍蹲下,然後拿起牌位,隱約可見上麵的文字,正好是自己那位已經去世的爺爺靈位,看到這牌位,夏氏家主心中五味雜陳,當年自己不過還是個少年之時,自己爺爺便常常單獨帶他來到祠堂之中,以夏氏家主的身份像他傳授如何才能管理好像是夏氏這樣的龐然大物,說起來夏氏家主也是早早便展露出了過人才華,那一代的家主之爭,其實在很早時候便已經落下帷幕,甚至於自己父親能夠坐上夏氏家主的位子,也有大部分原因是他有個不錯的兒子,在那些算不上無憂無慮的日子裡,夏氏家主其實問過自己爺爺一個現在想來,很有意思的問題,那便是還若是有一天自己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恰好世道卻不允許,自己有沒有什麼辦法。
而當時已經白發蒼蒼爺爺,看著自己這個寄予厚望的孫子,隻是在輕輕撫摸了他的腦袋之後,這才輕聲說道:“要做成大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缺不了,不過真要想做些什麼,其實這三樣有一樣也就可以拚一拚了,天時地利人和,哪裡這麼容易湊得齊的小子,還有句話叫人定勝天,要是真決定去做一件事,那就去搏一搏,不要顧慮太多,即便沒有退路,其實也沒什麼關係,隻是在做之前,要好好想清楚了,到底有幾分把握,要不然事情不成,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夏氏家主放下自己爺爺的靈位,看向已經是破敗不堪的夏氏私宅,沉默不語,隻是想著自己這些年做的事情,其實哪一件都不該做,方外找人聯係上自己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其實現在仔細想想,全然都沒有什麼道理,都是畫出的一張張大餅,不過自己當時眼中隻有帶著夏氏往前,讓自己死後的牌位往高再往高處放去,真要說起來,就是他自己的一己私欲,最後害的大廈將傾,可他現在已經沒有挽狂瀾於既倒的能力了。
恍惚間,夏氏家主仿佛看到祠堂那邊,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盯著已經是破敗的祠堂良久,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夏氏家主,眼中滿是失望。
老人對自己這個孫兒,如今是失望透頂。
夏氏家主盯著曾經一直以為榜樣的爺爺,滿臉痛苦,最後隻是喃喃道:“爺爺,孫兒不孝啊。”
老人沒有回應,就是這麼看著他,然後便好似隨著祠堂的破碎而跟著破碎,再也看不到了。
夏氏家主淚流滿麵,捂著臉,不管不顧地大聲哭泣起來。
如今夏氏裡哭聲很多,誰也分辨不出來其中有誰的哭聲。
跌坐在廢墟中的夏氏家主最後雙手顫顫巍巍舉起,然後一掌拍在自己的頭頂,整張臉都淌出鮮血,就此死去。
“家主!”
看到這一幕的夏氏子弟更是目眥欲裂,誰都沒有想到,到了這會兒夏氏家主竟然沒有彆的辦法,而是選擇就此跟隨夏氏一起死去了嗎
家主都已經死了,那夏氏還保得住嗎
……
……
鎮守使那邊,一拳砸死那個之前脾氣暴躁的中年修士之後,他看向那個已經精神恍惚的老人,隻是沒有留情,來到老人身前,握拳砸出,直接將其腦袋砸開,就此斬殺了那個老人。
至於那其餘的一些修士,看到這一幕,早就是心如死灰。
誰都不曾想到,事情會變成如今模樣。
幾人對視一眼,也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愕然。
鎮守使卻沒有去管他們,他隻是負手走過夏氏,看著還在負隅頑抗的夏氏族人。
與此同時,宋斂和一群天禦院的修士已經殺了進來,夏氏那邊,許多供奉其實早就已經失了戰心,他們又不是夏氏的族人,能夠留在夏氏,無非是因為夏氏提供的各種資源,如今夏氏眼看著大廈將傾,他們也就不再頑抗,更有甚者,在放棄抵抗的同時,便加入了鎮守使衙門一方,不過宋斂對這樣的人物一向不齒,瞬間出手打殺一個乘機屠戮夏氏族人的修士,冷冰冰說道:“放下兵器原地等待便是,若是有異動,格殺勿論!”
這番話一說出來,自然而然便將這原本想著什麼戴罪立功的修士們瞬間不敢動作。
宋斂一路殺來,最後對上了那幾位已經嚇破了膽的方外修士,宋斂早就踏足彼岸境界,之前又在北境去磨煉了一番,如今一身境界實打實的,根本不是這幾個修士能夠比較的,隻是頃刻間便已經將這幾位修士儘數格殺,隻留下一個早早放棄抵抗的梁師弟。
一場血戰,在這個時候,便差不多是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