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恒看著遠處,群臣們也下意識地隨著李恒的視線看去,那位北境大將軍在北境鎮守多年,幾乎都不曾出現在這神都之中,如今這一次返回神都,且不論是為什麼,但群臣們對於這位北境大將軍都有著十足的好奇,要知道這位大將軍可是在靈宗皇帝在位之時便已經坐上了北境大將軍的位子,是真正地曆經三朝,是朝中的真正老臣。
於是在群臣複雜的眼神中,從廣場儘頭的甬道處,一個身穿尋常長袍的頭發花白老人緩緩朝著這邊走來,老人臉上滿是風霜,滿是皺紋,那些皺紋卻好似刀劍斬出來的一般,那般生硬堅毅,看起來北境的風雪的確很大,這才讓這位大梁朝足以排到前三的大將軍如今已經是垂垂老矣,如同一棵馬上百年要走到歲月儘頭的老鬆。
隻是即便看著已經這般蒼老,但老將軍的腳步還是那般穩健,一點點向前,緩慢而堅定。
陳朝在人群中看著這位北境大將軍,眼中神色複雜,這位大將軍在北境多年,抵禦妖族,理論上是沒有任何值得被人詬病的地方,但這麼些年的功勳,始終還有一點讓眾人都想不通,那就是當年大梁皇帝發動的那場大戰,他為何抗旨不尊,不願意從北境返回神都來守衛神都。
所以群臣的情緒一直是複雜的,一直是說不清楚的。
陳朝沒有想太多,他的眼中大多都是欽佩,麵對這位大將軍,他隻有敬意。
為了整個大梁百姓,為了天下蒼生,他已經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北境,獻給了大梁子民,這樣的人,即便是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在,他也不能被人詆毀,不能被人指責。
隨著這位北境大將軍一直往前,他很快便來到了鎮守使身側,那裡有一個武官們為他空出來的位子。
身後的武官們,此刻更是眼神炙熱地看向這位北境大將軍,在大梁朝的武官裡,如果說還有不尊敬那位鎮守使,那麼就絕對沒有人會不尊敬這位北境大將軍。
此刻所有的目光,好似都在這位為國一生戎馬的大將軍身上,但大將軍也隻是看向鎮守使,感慨道:“好些年沒見了。”
其實哪裡是好些年,自從他擔任北境大將軍以來,他就沒有返回過神都,他和鎮守使的上一次見麵,要說的話,都已經在靈宗皇帝陛下在位的時候了。
鎮守使也是微笑道:“大將軍多年不見,是老了些。”
此刻想要說些什麼不輕不重地誇讚其實都沒意思,老友相逢,還是這種真情實意,來得更有意思。
大將軍笑了笑,“人哪裡有不老的,北境的風雪又大,我這把身子骨,是扛不住了。”
聽得這話,鎮守使肅然起敬,他雖然官階和眼前的大將軍相同,但其實打心底裡還是把自己當做晚輩來對待的,對於這位大將軍,他的心裡隻有真心的敬意。
“也罷,都這麼多年了,靈宗皇帝都已經故去,陛下也登基這些年了,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大將軍微笑道:“以後這大梁朝,要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鎮守使說不上年輕,但終究是兩個輩分的人,自然也說不上老。
鎮守使默然無語,隻是微微點頭。
有些東西不用多說,接下就好,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默契。
大將軍忽然又說道:“聽說你物色到了一個小子,很不錯,在什麼地方”
鎮守使指了指隊伍後麵的陳朝,笑眯眯道:“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將軍軍中的那些少年將軍一較高下”
大將軍順著鎮守使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站在隊伍後頭的陳朝,看了幾眼,這才轉過頭來說道:“也是個少年英雄,還在萬柳會上贏了那些方外修士,真的了不起,你是撿到寶了。”
鎮守使笑了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中的得意,卻是不加掩飾。
大將軍不再說話,隻是看著前方大殿。
這個時候,大殿的大門驟然打開,一眾皇城侍衛走了出來,其中的那道高大身影,自然便是大梁皇帝。
今日的大梁皇帝穿著一身嶄新的帝袍,而沒有選擇冕服,他還是那般嫌棄繁瑣的性子,即便是在大朝會的時候,也是如此。
隨著大梁皇帝走出來,一旁的李恒趕緊在一旁內侍手中接過聖旨,開始大聲宣讀。
“帝諭:北境大將軍蕭和正時戍守北境多年,保大梁百姓數十年,今加封其為羊國公,封地三百裡,賞賜……”
隨著李恒口中不斷地將聖旨上的旨意念出來,整個廣場都變得無比安靜,沒有人說話,隻是有些人心中此刻已經無比的震撼,這位大將軍返回神都,自然不會平白無故,但如今一來便有如此多的封賞倒也並不算是情理之外,隻是有些人對於封地有些不太能理解,大梁朝曆代皇帝,可以給予本朝有功之臣賞賜,但封地這種事情,還真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是頭一遭。
自然會讓群臣覺得震撼不已。
隻是在此刻,自然沒有誰會馬上提出反對意見。
畢竟北境大將軍的這些年功勳擺在這裡,如今又為大梁朝在北境之戰中罕見地擊敗了妖族,這種大功勞,其實怎麼獎賞都不為過,甚至就連封王,隻怕也有不少人讚成。
隻是隨著李恒的念完那道聖旨之後,所有人都再度看向那位北境大將軍。
大將軍先是跪謝皇恩,緊接著,便開口道:“臣蕭和正,久沐皇恩,原本應勠力報國,奈何年老體衰,再無力掌管北境邊軍,不能再為大梁效力,深感愧疚,今向陛下乞骸骨!”
此言一出,整個廣場好似變成了一片大湖,然後被誰不知道丟下了一塊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