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眼前年輕武夫的豪言壯語,天一真人並沒有當真,也沒有在意,隻是笑著說道:“年輕人,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
陳朝和天一真人相差一個境界,如今棄刀而戰,自然不是理智的決定,但陳朝毫不在意,隻是朝著眼前的天一真人走去,平靜道:“一刀砍死你,我不太喜歡。”
天一真人毫不在意,站在屋簷下,感受著眼前年輕武夫的澎湃血氣,他負手而立,微笑道:“那讓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們這所謂的武夫,到底是怎麼個體魄世間無雙法。”
說完這句話的天一真人從屋簷下走出,來到滂沱大雨之中,隻是和陳朝任由雨水拍打身軀不同,這位清水山的山主,將那些雨水全數擋在了在身前一丈之外,不讓任何一點雨水落到他的身上。
他紫袍飄蕩,漠然看著眼前的年輕武夫,說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和你一般狂妄,隻是我很快便知道,這個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狂妄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陳朝抬起頭,說了最後一句話,“你這道理,下去講給你的那些弟子們聽吧。”
天一真人冷笑一聲,還想說話,眼前的年輕武夫已經大步來到他身前,然後整個人不管不顧地朝著天一真人撞去。
舍棄了斷刀的陳朝,這一次生死搏殺注定更多需要和世上大部分武夫那般,一拳一拳去砸。
天一真人譏笑一聲,“幼稚。”
在他看來,不管是這個年輕武夫因為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便選擇上清水山這件事,還是他在戰前特意棄刀來看,都十分幼稚。
隻是這兩個字才吐出,陳朝的身影已經來到身前,那年輕武夫沒有任何停留地猛然撞向他,天一真人沒有躲閃,而是在身前的氣機再度往前推去,那些狂躁氣機先行一步,先行和這位年輕武夫已經遍體鱗傷的體魄相撞。
天地之間,驟然發出一聲悶聲,好似遠處雷雲之中,有一道驚雷,在此刻正在起勢。
一場滂沱大雨,在此刻,都宛如暫時停滯了片刻,再之後,無數雨水開始朝著四周四濺而去,那些雨水擊打在天一真人身前的氣機上,發出一陣陣嗤嗤的聲音。
“怪不得這般狂妄,原來真打了個好底子。”
天一真人看著身前無數如同利劍的雨滴撞向自己的氣機,一揮衣袖,氣機瞬間往前再蓄力推去,然後便是雨珠四散而來,而與此同時,陳朝的身軀已經撞入了他的氣機屏障裡,天一真人的屏障被破開,但他卻不退反進,往前邁出一步,對上了那來勢洶洶的年輕武夫。
而後兩人真正相遇。
陳朝沉肩撞向天一真人,但天一真人卻一掌拍向陳朝的額頭。
陳朝注意到了這一掌,但卻沒有選擇躲,天一真人雖然是彼岸境的修士,但對陳朝來說,他這等彼岸修士,遠不如那些苦修而成彼岸修士。
隻是下一刻,這一次,陳朝失策了。
對方一掌,竟然生生攔住了他的前進勢頭,而後甚至將他推出去數丈距離。
天一真人感受著手掌傳來的微微震痛,有些意外道:“還真是個下了水磨功夫的武夫”
陳朝也有些意外,感受著之前天一真人那一掌,他隱約覺得,眼前這位清水山山主,好似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你這會兒要是後悔了,選擇提刀來戰,我可以等你,如何”
天一真人在一掌之後,趁勢追殺,根本沒有忌憚陳朝武夫的身份。
陳朝麵無表情,隻是在站定身子之後,便朝著天一真人的腦袋砸出一拳。
洶湧氣機藏在這一拳裡,周遭的雨水在此刻都被氣機逼開,依著天一真人的身軀堅韌程度,若是被這一拳砸中,隻怕是不死也要重傷,但天一真人隻是冷笑一聲,手掌舉到額頭前,攔下陳朝這一拳,而後另外一隻手反倒是一拳砸向陳朝肩膀。
砰然一聲巨響,陳朝再次被砸退數丈。
天一真人得勢不饒人,往前掠走,而後一掌拍下,目標正是陳朝的天靈蓋。
陳朝仰起頭,躲過那勢大力沉的一掌,但天一真人在一掌下落的同時,複而一掌落在陳朝胸膛上。
陳朝實打實挨了這一掌,身形再度被迫向後退去,但在這之前,他的一拳,終於是砸中了天一真人的小腹。
隻是這一拳,隻是迫使天一真人沒能再繼續追殺陳朝,甚至根本沒能將這位清水山山主,逼退哪怕一步。
事到如今,陳朝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眼前的天一真人,隻怕也是個武夫……
要不然,便無法解釋他的身軀為何也這般堅韌。
天一真人似乎看明白了陳朝心中所想,倒也沒有什麼遮擋,坦然道:“我的確和你一般,都是個武夫。”
這是天一真人最大的秘密,也是整個清水山的最大秘密。
“可惜啊,武夫這個身份,真不是什麼好身份啊。”
他創立清水山,以煉製藥果來維係修行,在旁人看來,無非是走一條劍走偏鋒的路子,但對於天一真人來說,卻不是這般,他的初衷是為了打破純粹武夫無法修行道法這件事,武夫身軀本就是天下無雙,若是還能修行,那麼整個世間的格局,都要變。
“那幫所謂修士,看不起我們這些武夫,我便讓他們看看,若是我們也能修行道法,這個天地,該是何等光景”
天一真人有些向往,輕聲道:“那到時候,世上再無修士,敢小看武夫了。”
陳朝站在原地,漠然看著他。
天一真人感慨道:“若你不叫陳朝,我甚至可以收你為徒,傳你這門法子,至於你殺了這清水山滿山修士,又如何”
“我受限於天賦,這輩子隻怕很難有什麼大的成就,你應當比我有機會,怎麼樣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拜入我門下,我們一起為天下武夫找個出路”
天一真人此刻看向陳朝,眼中甚至有了些期待。
陳朝問道:“所以就要吃人”
天一真人無所謂道:“為此大道,吃人又如何”
陳朝沒說話。
天一真人已經看出陳朝的想法,冷笑道:“婦人之仁,天底下正是因為都是你這等守舊武夫,所以武夫才會被那些狗屁修士看不起,一輩子沒有翻身可能!”
陳朝沒說話,隻是以一拳作為回應。
天一真人不躲不避,硬抗砸在自己身上的一拳之後,這才揮肘打在陳朝下巴上,漠然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之後便把你煉製成藥果,吃下肚去,讓你好好看著,我是如何為天下武夫開辟一條通天大道的!”
陳朝仰頭吐出一大口鮮血,但同時也是一把抓住天一真人的衣袖,猛然一拳揮出,砸在這位如今不知道該說是一位武夫還是修士的清水山山主身上。
天一真人往後退去幾步。
尚未站穩身子之後,便看到已經再度到了身前的陳朝。
他冷笑一聲,沒有再說話,隻是摒棄彆的手段,以體魄和眼前的年輕武夫相對。
最開始之所以他得知陳朝上山之後,沒有立即去山道和眾多修士一起截殺他,便是想當真看看,這個年輕武夫到底有沒有資格來到山頂,有沒有資格讓他和盤托出自己這珍藏多年的秘密。
當時他甚至有七八成把握覺得能夠說服陳朝和他一起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但此刻他卻是無比失望。
眼前的年輕武夫太過冥頑不靈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沒有再有任何留手地打算了。
之後天一真人出手,攻勢淩厲,漫天拳罡一次次砸向陳朝這個年輕武夫身上。
本來上山不易,身上便有傷勢的陳朝在不斷砸碎這些拳罡的時候,也不斷出拳砸向對麵的天一真人。
這頃刻間,變成了兩位純粹武夫的較量。
陳朝雖然境界不如眼前的天一真人,但他的體魄足以說得上是苦海境最強,因此此刻雖說陷入被動,但在一時間,天一真人還真找不到什麼必殺的機會將他打殺。
至於天一真人,這些年明麵上是用藥果在不斷提升境界,但實際上卻一直沒有丟下打熬體魄這種事情,加上有藥果輔助,他的體魄也無比堅韌,至少要比一般的彼岸武夫的體魄,強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