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天禦院院長一向神秘,並且權柄極重,毫無疑問在大梁朝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不過他身為天禦院院長,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理應是皇帝陛下當初精挑細選之下的才選出來的,卻沒想到,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站在了魏氏一側。
這想來是皇帝陛下怎麼都不會想到的局麵。
“真是沒想到,你和魏氏還有勾結。”
大梁皇帝的聲音響起,卻沒有什麼情緒,就像是刮過的風,輕飄飄的。
天禦院院長拱手道:“能走到如今地步,都是魏氏在背後提攜,說不上勾結,無非知恩圖報。”
大梁皇帝說道:“是朕親手提拔你坐到這個位子上的,你的恩卻報向了彆處。”
天禦院院長搖頭道:“陛下提拔臣是後話,但在陛下提拔臣之前,是魏氏讓陛下看到了臣。”
世上的事情,絕不都是一朝一夕做成的,就像是天禦院院長,當初雖說是嶄露頭角被大梁皇帝看到,並且考察許久,才決意授他天禦院院長一職,但在這之前,如何能嶄露頭角,進入大梁皇帝的視線,卻是因為魏氏。
大梁皇帝明白了,於是他轉頭看向魏氏家主,感慨道:“有些小看魏卿了。”
魏氏家主微笑道:“魏氏屹立世間千年,做著一次又一次的布局謀劃,所以擅長一些,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大梁皇帝點頭道:“是這般。”
魏氏家主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到了此刻,我們是否能殺一殺陛下?”
如今魏氏這邊已有三位忘憂儘頭,怎麼看,都已經有了和皇帝陛下一戰的資格,而且也有了勝算。
更何況魏氏還有那麼多忘憂強者。
“魏氏的底牌的確出乎朕的意料,可就……隻有這些嗎?”
就在魏氏家主的信心越來越足的時候,大梁皇帝的聲音又響起了,他站在涼亭裡,隻有自己一人,看著眼前不遠處的幾位忘憂。
“陛下難道還有什麼手段?”
魏氏家主笑道:“比如將那位鎮守使從北境調回神都?可寧平回到神都,那北境又怎麼辦呢?”
北境邊軍需要有個大將軍坐鎮,若是沒了大將軍,妖族乘勢南下,那麼在頃刻之間,隻怕便有一場血戰,而且極有可能是人族的大敗,那到時候後果會比皇帝陛下身死還要更加嚴重。
所以寧平不能動,也動不了。
“看起來,一切都在魏卿的算計裡。”
大梁皇帝伸手拂過花園裡的那些花草,身後緩緩便有一道身影走了出來,安靜地立在大梁皇帝身後。
魏氏家主看了一眼來人,有些詫異道:“李恒?”
來人正是李恒。
這位內侍之首,早已經名動神都。
對於這????????????????位大梁皇帝最忠誠的仆從,許多人想過他已經踏足了忘憂,卻不敢有人去想他已經走到了忘憂儘頭。
魏氏家主看了李恒很久,忽然歎道:“我從未想過,你一個殘缺之人,竟然也能走得如此之遠。”
在修行界裡,大概會有個普遍的認知,那就是修士想要走到夠遠,最好身上也沒有任何殘缺,彆說是像是李恒這樣,就連尋常斷過手指之類的,也會被他們視作大問題。
隻怕在李恒之前,從未有這般人,能走到這個境界。
李恒在某種程度來說,可謂是第一人。
李恒平靜道:“想得少,隻認一個主子,自然就沒有那麼多煩惱,也能走得遠些。”
他這話無疑就是在嘲諷魏氏家主。
魏氏家主不以為意,即便多出一個李恒,但他們始終占優,在今夜有著人數上的優勢。
況且……事情從來沒有這麼簡單。
魏氏千年的積累,絕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點,作為大梁朝最大的鬼,若隻是今天這麼個陣仗,隻怕也配不上這個稱呼。
大梁皇帝不著急,他在等魏氏的全部底牌,魏氏想要在今夜將大梁皇帝徹底除去,他也想將在今夜將所有的鬼看到,然後全部都除掉。
這本來就是一個雙方都在鬥智的局麵。
隻是沒有人知道今夜的結果。
大梁皇帝拍了拍手。
然後……整座白露園便亮了起來,而後整個皇城都亮了起來。
如同白晝。
那些懸掛在皇城各處的燈籠裡,燃燒得最珍貴的燃料,光亮自然遠勝一般的燈籠。
大梁皇帝似乎是想要看到這個世上所有的東西,所以不允許在這裡出現一絲一毫的陰暗。
魏氏家主有些不適應,於是蹙了蹙眉。
但他很快便眉頭舒展,因為他聽到了很多腳步聲,感受到了很多氣息正在不斷朝著白露園而來。
那是藏在神都的各種鬼。
大梁皇帝已經殺了很多鬼,但還是有很多鬼藏著,但毫無疑問的是,今夜,那些所有的鬼都出來了。
和那夜廢帝逼宮不同,今夜的鬼,或許在朝中沒有什麼官職,但都是強者。
大梁皇帝沒有理會這些,而是從涼亭處走了出來,朝著白露園外而去,魏氏家主皺了皺眉,一位忘憂便走了出來,想要攔下這位皇帝陛下,不過他還沒做什麼,便驟然吐出一口鮮血,倒飛了出去。
李恒漠然地看著魏氏家主,“這麼著急?”
魏氏家主沒有說話,但也沒有人再做什麼。
大梁皇帝朝著那座議事大殿走去。
李恒跟在身後,魏氏家主等人也跟著。
沒過多久,大梁皇帝來到了那座大殿前,然後站著,看向前方的廣場。
魏氏家主等人來到了這裡。
三位忘憂儘頭,站在最前麵,之後則是一個又一個的忘憂來到這裡。
李恒安靜地站在大梁皇帝身側。
看著這些人。
今夜必然有一場大戰,今夜之後,工部隻怕又要叫苦,畢竟這座廣場才修繕好沒有多久,如今看起來,就要重新再一次修建了。
也不知道戶部到時候會不會爽快地拿出銀錢來。
不多時,廣場上已經來了很多人。
看數量,應該有二十人之多。
整個天下的忘憂強者,不知道有多少,但大梁朝自己,隻怕也找不出這麼多的忘憂強者。
魏氏的千年積累,果真可怕。
同魏氏這邊的強者比較起來,大梁皇帝好似除去幾位皇城強者之外,便隻有李恒這麼一個幫手。
“南陽王氏,石氏,梁氏……”
大梁皇帝看著那些熟悉和陌生的麵孔,感慨道:“藏得果然深,若無今夜之事,隻怕你們會一直藏下去。”
大梁朝已經經曆了不止一次的清洗,但看起來清洗的都是小鬼。
今夜出現的這些,才是真正的大鬼。
“這些人也是在許多年前便藏在大梁的方外來客?”
大梁皇帝看向魏氏家主,到了此刻,他仍舊氣定神閒。
魏氏家主笑道:“有些是,有些是這些年我們的努力,但總歸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都說你魏氏是大梁朝的一條腿,少了魏氏,大梁朝便動不得,如今來看,倒也說得不錯。”
“你魏氏是我大梁朝的一條大腿,但朕如今卻不得不將你這條腿斬去了。”
大梁皇帝揮了揮袖,看著眼前這一片修士,倒也知道,魏氏的底牌,到了此刻,幾乎已經是完全都擺到了明麵上了。
所有的鬼,在此時此刻,都儘數浮現出來了。
魏氏家主仰著頭,看著這位皇帝陛下,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輕聲道:“陛下,若是想保全大梁,還讓這天下姓陳,便自裁吧!”
“哈哈哈……”
聽著魏氏家主的這話,大梁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或許是他這一生聽過最有趣的笑話。
他這樣的一代雄主,萬古未有之帝王,哪裡會想著自裁。
“陛下修為高妙,舉世無雙,但總歸一人,難道對大梁萬代基業也沒有任何留念?如此一來,豈不愧對先祖?”
魏氏家主朗聲開口。
“世上哪有千秋萬代之王朝?至於什麼大梁萬代基業,有你們的大梁,再綿延千萬代,又有什麼意義?無非淪為方外走狗,低著頭……甚至是跪著過這一生……”
大梁皇帝平靜道:“這樣的天下,這樣的大梁,姓不姓陳,又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
魏氏家主笑了笑,他聽出了大梁皇帝的堅定,於是便不再多說。
這完全在意料之中,畢竟眼前這位大梁皇帝,和靈宗皇帝並不相像,他有著太祖高皇帝的氣魄,有著陳氏流淌在血液裡的驕傲。
他或許不是大梁曆史上最會治國的皇帝,但一定是最英武的皇帝。
這樣的皇帝陛下,讓他自裁,無疑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朕已經等了很久,想來你們也等了很久,覺得有些急躁了,如此,便開始吧。”
史冊上的那些故事結局都隻是會說成功和失敗,但整個故事的發展,必然伴隨著流血。
今夜魏氏即便能成功將大梁皇帝殺死,但也絕對會付出相當的代價。
“曆代先帝裡,朕最崇敬太宗皇帝,魏太傅,既然太宗皇帝是死於你手,那便從你開始吧。”
大梁皇帝看著魏太傅,緩緩開口,說話間,魏太傅便已經臉色凝重起來。
他看著矮小,但一身氣勢卻隱約間要比魏氏家主更強,畢竟是修行了這麼多年的強者,如今覺察到不對,他神情驟變,便已經消失在廣場之上。
本就亮如白晝的皇城,此刻好似突然又綻放了一抹光芒。
魏太傅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夜空裡。
下一刻,他的滿頭白發隨風而動,往前掠去的同時,夜空中突然多出數道氣機,宛如河水流動,奔騰不已。
整個天地在此刻,都似乎微微搖晃起來。
忘憂儘頭的強大威勢,在此刻,儘數展現出來。
他們是這個世間走得最遠的存在,是這個世上最為恐怖的那些人,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似乎也可以說不是人。
因為他們比尋常的人要強大太多太多了。
魏太傅這樣的人,在忘憂儘頭裡,算不上什麼強者,但一旦全力出手,照樣有著極大的氣魄。
整片夜空,驟然覆蓋無數氣機,魏太傅知曉自己無法離開,也沒有存著離開的心思,所以乾脆便裹挾著天地大勢朝著大梁皇帝壓來。
大梁皇帝站在大殿前,很是平靜,他說完那番話之後,甚至沒有去看魏太傅,而是看著天禦院院長。
這位自己提拔起來的院長大人,今夜其實沒說什麼話,但實際上他是極為危險的人物。
他的境界比魏太傅更高,也更為可怕。
魏氏家主感受著當下局勢的變化,沉默片刻之後,說了兩個字。
“動手!”
話音落下,這位魏氏家主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現的時候,便已經到了那大殿之前的階梯上。
隻是沒能往前走去,因為在他身前,多出了一道人影。
????????????????李恒出現在了這裡。
作為大梁皇帝唯一的幫手,若是說李恒還有私心的話,便是想要殺了這位魏氏家主。
不是因為彆的,隻因為趙三寶是被魏氏家主派入宮裡的。
趙三寶在過去那些年裡,對皇後下毒,受的是魏氏家主的指使,如今趙三寶已經帶著無儘痛苦死去,李恒又怎麼能夠接受魏氏家主還這般活著。
於是兩人就這般對上了。
魏氏家主臉色不變,對眼前的李恒,他並不是太在意,同是忘憂儘頭,他並不認為李恒有多強。
所以他調動渾身的氣機,便朝著李恒拍出一掌。
看著平平無奇的一掌,但實際上掌心卻蘊含著無數恐怖的氣息,就像是一場海嘯,要在這裡吞噬眼前的李恒。
李恒麵無表情,同樣一掌拍出,他沒有選擇其餘任何所謂更好的法子,就這麼簡單地一掌對了上去。
轟然一聲巨響。
兩掌相遇。
恐怖的氣息從兩人之間炸開,以兩人為圓心,這般散發出去。
那些代表著至強者的氣浪在此刻層層推開,周遭的玉石驟然炸開,用來鋪在地麵的玉石磚,更是寸寸斷裂。
李恒腳下的階梯,已經碎成了粉末,如果仔細去看的話,也能看到兩股不同的氣機在這裡相互絞殺,不斷地撕扯空間。
刺啦一聲,魏氏家主身上的衣袍,忽然多出一條口子,而與此同時,李恒的臉上也多出一條口子。
兩人都站在忘憂儘頭,但差距卻真的不大。
“沒想到你能走這麼遠。”
魏氏家主又感慨了一次,上一次是感慨李恒居然能走到忘憂儘頭,這一次是感慨他居然在忘憂儘頭裡,也走了幾步。
李恒看著魏氏家主,“我早說過了,隻要少想一些,少認幾個主子,便沒有那麼難。”
魏氏家主笑道:“你也配教訓我?”
依著魏氏家主看來,李恒不過是個內侍,這輩子都隻是個仆從,即便是大梁皇帝的仆從,說白了,也隻是仆從。
“有時候做仆從總是比做狗好的。”
李恒搖了搖頭,身上的氣息更強了些,壓得魏氏家主不得不後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