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走進鎮守使衙門所在,看到略顯寒酸的大堂,才好奇轉過頭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後的王真,笑著問道:“是知道本官要來,提前收拾了一番?”
聽著這話,其餘的鎮守使衙門的官員想要開口替自家大人解釋,王真卻擺了擺手,笑道:“鎮守使大人要真想找,下官這屋子裡,可就隻有一餅茶還值點錢。”
陳朝揮手笑道:“那還愣著做什麼,本官來都來了,不請本官喝一杯。”
王真一怔,還真沒想到陳朝竟然真要在這裡和他對飲,他有些激動,趕忙讓人去準備,然後這才有些拘謹地站在陳朝身側。
“坐,自己的衙門,怎麼搞得這麼拘謹?”
陳朝揮了揮手,示意王真坐下。
王真倒也沒有推脫,這今日跟鎮守使大人一起喝過茶,之後對外說出去,手底下的官員們,隻怕都得羨慕得發緊。
坐下之後,在等上茶的空隙,王真猶豫片刻,才輕聲開口問道:“大人好似身上有些傷勢。”
其實這根本不用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畢竟現在陳朝這樣子,彆說有傷,就說他快死了,隻怕都沒有人會懷疑。
陳朝點點頭,“本官這一生都是勞碌命,好像就是非要在生死之間的那條羊腸小道上走下去才行,之前跟人死戰了一場,差點丟了命。”
王真好奇道:“是那些散修請的強手?”
之前陳朝前往北境殺了那幾位散修大人物的時候,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陳朝搖搖頭,歎氣道:“是頭母老虎。”
這個回答倒是讓王真雲裡霧裡的,不過他也不是第一天做官了,知道自家大人不想說,也就沒有再問,而是安靜地閉上嘴巴。
對於這位年紀輕輕便能夠成為一朝武官之最的男人,王真隻有敬佩,沒有任何彆的想法。
陳朝看了王真一眼,微笑問道:“今日之後,你在江岸郡就要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了,要不然本官給你調到彆處去?”
王真想也不想地搖頭道:“江岸郡的妖患下官尚未處理完全,此地百姓安危尚未解除,下官不想調往其他地方。”
其實陳朝這一句調到彆處,沒有說明是升遷還是平調,但按著之前王真才立下過功勳來看,其實升遷的概率不小,他已經是一郡鎮守使,若是升遷,大概便是要成為州府的鎮守使了,這對王真來說,其實也算是平步青雲,隻是他想也不想便拒絕了,這多少讓陳朝有些意外。
在來之前,陳朝看過這位江岸郡鎮守使的檔案,他最早是個鬱鬱不得誌的低階武官,在南方做都尉,被百川閣探查之後,得知此人境界和品行都頗為不錯,陳朝才動用自己手裡的權力將其要了過來,鎮守使一脈雖說和北境邊軍那邊,有些不太對付,但尋常大梁國境內的軍伍,對於這位鎮守使大人,還是不敢有些什麼不滿的。
更何況陳朝如今人的名樹的影,雖說在朝的文官看來,他行事跋扈,但在武官看來,他做的什麼事情,都透著痛快兩個字。
因此兵部那邊並沒有拉著人不放,更何況他們也從不知曉王真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就隻當是個尋常都尉而已。
之後陳朝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等著茶水送上,他喝了一口之後,才眯眼笑道:“王真,此生所求為何啊?”
王真不猶豫,直白道:“若是說不想升官便是假話,但還是想做個好官,為百姓做些事情,在一任上做一任的事情。”
陳朝笑道:“有些人年少時候往往立下宏願,覺得自己此生能做成此事便了不起,但到了後麵,時過境遷,又漸漸消磨心中少年意氣,你又如何看?”
“下官不敢保證此生所想一致,但若是某天德不配位,做出讓大梁蒙羞的事情,請大人以刀斬我頭。”
王真單膝下跪,神情凝重。
陳朝看著這位第一次才見的中年武夫,微笑道:“真有那一天,你也見不到本官,不過本官倒是相信,你這此生,大概不會如此。”
王真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年輕鎮守使。
陳朝端起茶杯,淡然道:“起來吧,現在的本官,名聲可比你差太多。”
“朝中那些腐儒見識短淺,哪裡又知道鎮守使大人為我大梁所做,哪一樁事情不是為了挺直腰板?”
王真苦笑道:“也就是下官沒辦法去神都朝堂上上一次朝,要不然,也得罵上他們一罵。”
陳朝詫異道:“什麼時候你一介武夫就敢說能罵得過那些讀書人了?”
王真無言以對。
“不過本官早些年跟人對罵,倒是沒輸過。”
陳朝站起身,看了一眼王真,笑道:“說了這麼多閒話,這會兒跟你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北地散修,本官已經擊潰,如今欲要讓青月山重新聚集起來那幫散修,這樁事情,你幫著辦。”
王真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更有些不願。
陳朝說道:“妖患要除,怎麼除?憑著你手下的幾個人就能成?你先將北地散修穩住,到時候招攬一批散修一起除妖,豈不要快得多?”
王真豁然開朗,點頭笑道:“大人說得極是。”
陳朝說道:“北地散修,本官之後有大用,切要好好經營,事情辦砸了,你就等著一輩子坐在這位子上不動彈吧!”
王真哈哈大笑,這眼前的鎮守使大人還真是有意思,就連威脅人都透著一種可愛,不過王真又很快想起眼前的這位鎮守使大人在麵對蘇銅那樣的人的時候,可是半句廢話都沒說過。
他其實很難把這兩個人,放在同一個人身上去。
陳朝喝完茶水,站起身來,“喝了你的茶,你辦好本官交代的事情,以後神都可見。”
王真感激道:“多謝大人提攜。”
陳朝不言不語,轉身就要離開。
王真小聲道:“大人,是否讓下官派人護送?大人此刻返回神都,隻怕有些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