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今日大朝,沒有任何人想到會以張一間的死諫開始,當然也沒有人想到,最後會以太子殿下輕描淡寫的退朝兩字作為結束。
當然更多人沒想到的還是那位宰輔大人居然隱約之間也是站在陳朝一側,對於這位年輕武夫做出的頗多出格舉動,這位文官之首,居然好似沒有任何指責的話要說。
朝臣們還想說些什麼,但太子殿下在退朝之後已經轉身離開,很快便消失在群臣的視線之中。
一眾朝臣麵麵相覷,仍舊心中驚駭。
在今日之前,大多數人會想著在這場大朝上,雖說不見得真的會如何處理那位年輕武夫,但至少會給他手中的權力上些枷鎖,但誰想到,即便在張之間為首的無數官員近乎逼宮的情況下,太子殿下居然毫不退步,甚至將那位年輕武夫手中的權柄又多給了一些。
依照太子殿下的旨意,現如今的陳朝,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鎮守使了,他的權柄將遠超於曆史上的任何一任鎮守使,除去北境邊軍之外,這位年輕武夫,對大梁朝上下,幾乎都擁有了處置權。
太子殿下如此行事,隻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無比信任那位年輕武夫,將大梁朝這重擔徹底交給陳朝。
而且再不顧朝野非議。
這個結果讓人意外且震撼,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朝臣們即便是再不願,此刻也隻能接受。
隻能看著注定會在史冊上發生的故事,出現在他們
身側。
百官們心裡翻江倒海,此刻卻也不得不失神落魄離開皇城,一時間來時相比,大多數朝臣像是被霜打的茄子,沒精打采。
在大朝裡一言不發的年輕鎮守使剛要轉身離開,便被一眾武官圍住恭賀,陳朝脫不開身,跟一堆武官寒暄了幾句之後,看到不遠處那位身材高大,但早已經是滿頭白發的兵部尚書孫從戎正在不遠處等著他,這才趕緊抽身,來到這位孫老尚書身側。
孫從戎眯眼笑道:“鎮守使大人今日之後,可就能對我兵部也指手畫腳了,要不明兒就到兵部來,老夫將這主官的位子都給鎮守使大人讓出來。”
陳朝自嘲道:“老將軍何故這般?”
或許是因為老將軍這個稱呼讓孫從戎滿意,或許更是因為陳朝的謙遜態度,讓孫從戎心情暢快,這位兵部尚書很快便斂了斂心神,有些欣賞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這倒也是好事,以後再做些什麼事情,便不用再擔憂朝野非議了。”
陳朝正色道:“多謝老將軍之前為晚輩說話。”
陳朝也知道這位老尚書一向對朝野的大事不怎麼喜歡操心,如今能開口,隻怕也算是讓老尚書破例了。
“還是老夫之前說那番話,你為大梁做了這麼多事,就是站在老夫麵前朝著老夫臉上吐唾沫,老夫也不躲不閃,為你說幾句話,不算大事。”
孫從戎微笑道:“不過權柄越來越大,便越是要克製自己,
勿要讓自己真在史冊上留下什麼千古罵名。”
陳朝無奈道:“史官要如何寫我,晚輩可真沒把握。”
“如何行事,晚輩隻憑一顆真心去做,至於彆的什麼,確實管不了什麼了。”
陳朝看著孫從戎,吐出一口氣。
“有你這句話便好,老夫相信你,不僅是因為你,還因為你的諸多身份。”
老尚書忽然有些感慨道:“當年老夫在大將軍手下效力,大將軍算起來,應當是你外公吧?”
陳朝點點頭,在北境大將軍蕭和正前的那位大將軍,正好就是皇帝陛下的嶽父,也是他娘親的父親,正好便是自己的外公。
“有此淵源,老夫便不會疑你。”
老尚書拍了拍陳朝的肩膀,勉勵道:“我們這些老東西已經老了,之後大梁,到底是要靠你,勿要讓老夫失望。”
陳朝還沒說話。
老尚書嘴唇動了動,壓低聲音道:“就算是老夫求你,不要讓大梁的子民失望。”
說完這句話,老尚書最後隻是拍了拍眼前的年輕人肩膀,便大步流星地朝著宮外走去。
陳朝看著老尚書的背影,默然無語。
老尚書今日所做,間接促成這麼一位大梁朝最大的權臣誕生,若是以後陳朝做出什麼對不起大梁的事情來,他便要和陳朝一起在史冊上留下罵名。
所以有時候,一句話,並不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而已。
回過神來之後,皇城裡的朝臣已經寥寥無幾。
陳朝看了一眼遠處宮牆
,然後轉身看了一眼那邊大殿,這才緩慢朝著前麵走去。
此刻的他,獨自一人,走在了這座空蕩蕩的皇城裡。
現如今這個年輕人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大梁朝第一權臣了,可他卻一點不覺得高興,也是,本來這個生活在渭水旁的年輕人,從最開始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走到此處的。
江山不是他想要的,如今這滔天權柄也不是他想要的。
但那大梁的百姓能過得好,確實是他想要的。
所以……就沒什麼關係了吧?
陳朝自嘲一笑。
隻是沒走出幾步,在一處拐角處,陳朝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一個始料不及的人。
許久不曾路麵的內侍李恒。
距離皇帝陛下不過離開一年,這位內侍之首,如今看起來臉色比起來之前已經差了不少。
好似身上那股精氣神,到了這會兒,全然都沒了。
“李公公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陳朝看向李恒,輕聲詢問道:“有心事?”
李恒沒有露麵那次大朝,卻在此刻和陳朝相見,當然是特意而來。
聽著陳朝詢問,李恒隻是淡然道:“老了死了都是尋常的事情,操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