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站得高,看得也遠。
和其餘的妖族不同,作為妖族的智囊,大祭司過去的那些年裡一直都在認真對待人族,一直很鄭重。
不過之前那些年,大祭司雖說有這個觀念,但也沒把這件事放太重要,因為人族那邊也的確沒有出現過太過讓人重視的人物。
直到某天,那位叫做陳澈的男人從那座高大的雄城裡,來到了冰天雪地的漠北,然後一直來到妖域裡,在那條斡難河注視著那座隱約也不可見的妖族王城。
這意味著什麼?
如今這些日子,大祭司想來想去,都無法忘記那一天,才終於明白,其實那一天意味著的是,一直被妖族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人族,在那一天,終於抬起頭,開始抬起頭看向北方,開始對妖族產生彆樣的情緒。
大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用一個詞來總結。
那就是北望。
而從那天開始,大祭司更鄭重的開始對待人族,他開始有些擔憂,於是推動了人族的年輕天才和妖族的年輕天才之間的那場較量,當然,最初的想法,自然是將人族的那些天才覆滅,讓人族沒有所謂的未來可見。
但最後他卻看到了彆的。
他看到了那個年輕武夫在大放異彩,在妖族的天才麵前,絲毫不落下風,甚至在西陸麵前,也絲毫不弱。
於是他生出許多擔憂,而後人族這邊,陳朝和方外發生的種種衝突,很難說沒有大祭司暗中的推波助瀾,但也都沒有得到理想中的結果。
他甚至費心費力,謀劃了一場“旁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情,將那位大梁皇帝從這人間剝離開。
那場謀劃,其實大祭司真做的事情很少,但對人心的操控堪稱已經到了化境,在他的謀劃裡,劍宗宗主會死在大梁皇帝手裡,那位癡心觀觀主也會死在大梁皇帝手裡,之後大梁皇帝會死在自家陛下的手裡。
而後人族大亂,大梁和方外成為生死仇敵,不斷內耗。
妖族作為“旁觀者”自然就獲利最大。
最後計劃雖說沒那麼完美,但實際上還是在計劃之內。
但卻沒想到那位大梁皇帝在離開人間之前,又硬生生為人族換來了數年光陰。
而在這數年之後,大祭司便看到了人族那邊野花盛開的景象。
那位年輕武夫在短短數年之間,一躍成為如今這個世間最了不起的武夫,填補了大梁皇帝離開之後的空白。
那位劍宗弟子,野草劍主,破境成為當世最年輕的大劍仙。
那位癡心觀的年輕觀主,破境成為道門大真人,也是當世最年輕,甚至有可能是整個道門曆史裡,最年輕的存在。
若隻是人族在這些日子冒出些年輕強者,對妖族來說,其實還不至於如何讓人害怕和擔憂。
問題是除去這些年輕強者之外,大祭司還看到了那個天賦出彩,擁有九柄本命飛劍的女子劍修,居然在用兵一道上,比他見過的任何人族名將還要可怕。
那支邊軍的戰力越發強大……
大梁朝變得越發團結……
那些修士對於大梁的態度變化,有些人被那位年輕武夫壓著不得不站到大梁一邊,有些人卻是真心實意的選擇和大梁同路。
這些種種變化,都讓大祭司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所以再次在他的建議下,有了今日這場朝會,不過在他看到這些大妖們的表現的時候,也很是憤怒。
為何大梁那邊能夠上下一心,為何同樣的事情,自己這一方就做不到?
大祭司皺起眉頭,臉色難看。
“大祭司……”
有大妖想了想,開口說道:“大祭司說的有些道理,但是真要這麼打下去,人族那座長城,想要攻破,咱們得折損多少,大祭司想過嗎?”..
大祭司看向他,眼中有些失望,他麵無表情說道:“能否一勞永逸,在你眼裡,不值一提是嗎?”
那大妖看著大祭司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從來沒有見過大祭司此刻的眼神,對這位妖族的二號人物,其實有許許多多的大妖,都不夠尊重。
雖說大祭司境界不低,但脾氣實在是太好了些,妖族一向以實力為尊,即便是你境界高妙,要是太好說話,反倒是讓人輕視。
反倒是那些手段狠辣,動不動就要殺人的人物,才會讓人感到害怕。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大妖氣勢漸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身側有大妖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淡然道:“以本君來看,大概沒到那麼個地步。”
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大妖不知何時踏入大殿,偉岸身軀上透著一股濃鬱的煞氣,讓人站在他身邊,都覺得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