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玩意兒得配酒,不過即便有了上好的酒水,如今這神都沒個一起喝酒的人,也沒趣。
這倒不是說他鬱希夷在神都沒有朋友,老子大劍仙的身份擺在這裡,還差朋友?
隻是他最想跟某個一起喝酒的人,這會兒還沒回來。
“他娘的,怎麼搞的老子才像是家在神都,你這臭小子倒像是個沒家的家夥,四處遊蕩。”
撓了撓頭,鬱希夷咂了咂嘴,瞥了一眼一直在遠處的另外一個小姑娘,那個叫寧青念的小姑娘,性子太冷,太過孤僻了些。不過好像的確是個武夫的好苗子,假以時日,就要成為一位忘憂境的女子武夫了啊。
就在鬱希夷思緒紛飛的時候,那邊竹樓裡,賀良先是搬來一張木桌,然後端來一盤金黃的炸知了。
鬱希夷來了精神,抓了一個丟在嘴裡,點點頭,不錯,嘎嘣脆。
不過到底鬱希夷也不是那種吃獨食的人,很快便招呼這幫孩子都過來吃炸知了,最後想了想,這位年輕大劍仙,還是要了一碗酒。
就一碗。
寡酒難喝。
一群孩子坐在木桌周圍。
賀良於清風兩人,還有自家關門弟子,蔣小安。
隻是賀良和於清風還時不時吃兩個炸知了,但是蔣小安卻是一臉嫌棄,“師父,你好歹也是劍宗出身,怎麼還喜歡吃這種玩意兒?!”
在這個從小就被自己爹娘照顧的極好的小姑娘眼裡,這炸知了都是窮苦人家才會去碰的東西。
不過她這麼一說,賀良就撓了撓頭,“我小時候吃的多,的確是家裡買不起肉才會做這玩意,不過也舍不得放油,土腥味很重。”
蔣小安聽著這話,一時間臉有些紅,眼裡都有了些愧疚之意。
鬱希夷接過話來笑道“這玩意兒不僅是用來填飽肚子這麼簡單,許多地方甚至是有價無市,那些有錢的人家最是喜歡。”
賀良說道“他們還真怪。”
鬱希夷哈哈大笑,喝了口酒。
蔣小安想了想,轉移話題說道“師父,光是喝酒也沒意思,講個故事唄?說說你和鎮守使大人是怎麼認識的?”
鬱希夷挑了挑眉,看了看這三個孩子,問道“真想聽?”
賀良率先點頭,那於清風也跟著點頭,他們早把自家師父視作偶像,一切關於自家師父的事情,他們都想知曉。
就連遠處的寧青念,這會兒都緩慢朝著這邊走來。
蔣小安更是直接站起身,來到自己師父身後,開始替他捏起肩膀。
鬱希夷大為受用,開口笑道“那就說說那趟崇明宗之行。”
“崇明宗,怎麼沒聽過?”
於清風一臉狐疑,總覺得眼前的鬱希夷就要胡編些故事了。
“這會兒你們當然沒聽過了,早些年,這座崇明宗可是認為自己是長生道一脈的二號宗門,當然了,不止是他們這麼認為,就連修行界裡,都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後來才發現,那座癡心觀,藏得太深,這第二和第一,差的太多了些。”
“不過即便如此,那也是一座龐然大物了,當初你們那位師父,比起你們年紀大不了多少。”
鬱希夷笑眯眯道“不過膽子可大多了,撕吧撕吧就把一座崇明宗給在這世上除名了。”
鬱希夷伸出一隻手,喝了口酒,笑眯眯道“膽大包天,說的就是你們那位師父了。”
之後鬱希夷開始將其當年那樁事情的細節,講得還算是認真,不過他講故事的水平一般,不過好在這個故事足夠精彩,因此這幾個孩子都聽得津津有味。
等到說完之後,鬱希夷才感慨道“我也是後來
才知道,原來你們那位師父啊,一直就和崇明宗有仇,有了點報仇的能力,自然就要去報複了。”
“那家夥,脾氣一直好像都是這樣,跟他有仇的,彆想著逃,像是那座三溪府就是這樣,早些年結下的仇怨,不還是在這些年就說報就報了?反正我是知曉了,惹誰都行,就是彆惹那臭小子,你要是惹了,隻要他不死,遲早是要把仇報了的。”
鬱希夷揉了揉手腕,眯起眼睛,這個事情,如今已經在方外傳開了,現在誰不知道大梁那位鎮守使大人,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鬱希夷喝了口酒,說道“就連自己的親兄長,對自己不好,也是說一刀就是一刀,你們這些弟子,最好也得好好想想,好聚好散沒什麼問題,最好不要之後某天鬨到翻臉之後,還要算計你們師父一把,那到時候,你們身上這點師徒情誼,就是半點也沒了。沒了就沒了,我倒是害怕到時候你們那師父,要一刀給你們也給腦袋砍下來。”
聽到這裡,蔣小安埋怨道“師父,說啥呢?”
鬱希夷擺擺手,“我這個人就沒陳朝那小子心狠,要是有一天你算計為師,估摸著為師也舍不得和你打生打死。”
蔣小安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嗚咽道“師父?”
鬱希夷舉起手,大喊是自己的錯,錯了錯了。
蔣小安扭過頭去,才不去看自己這個便宜師父。
一直沒有說話的寧青念忽然開口說道“誰以後敢對師父不好,我就殺了誰。”
小姑娘冷著臉,聲音很嫩,但這句話說得殺氣騰騰。
而很顯然,句話,就是對眼前的兩位師兄說的了。
賀良看了一眼自家師兄,於清風翻了個白眼,“師父那麼了不起,誰吃飽了沒事做,要去算計師父?”
賀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麵,沒有說話。
隻是這個小鎮出身的貧苦少年,不知道怎麼的,就很想很想自己的師父了,不知道在夏天結束前,自己那師父,能不能返回神都。
他好像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又好像當真的見麵之後,其實那些話,說和不說都沒什麼關係了。
隻要師父能平安歸來就好了。
於是賀良仰起頭,好奇問道“鬱師伯,師父他老人家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鬱希夷老神在在,往嘴裡丟了一個炸知了,然後嘟囔道“天知道。”
……
……
一條渡船從大江轉入大海,最後在瀛洲北邊的一處渡口停靠。
旅人魚貫下船。
其中有個黑袍年輕人,跟著下船之後,卻沒有立即離去,而是饒有興致地開始逛起那座渡口。
這裡人來人往,而且多是有錢的客商,因此這邊販賣各種貨物的小攤都不便宜。
黑袍年輕人在一處販賣海貝的小攤前停下,四處打量攤位上的各色海貝。
攤主是個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皮膚黝黑,看著這個黑袍年輕人,主動笑道“客人,海貝不便宜,不過要是買回家送姑娘還是值得,尤其是沒見過這些玩意的姑娘。”
黑袍年輕人笑道“老哥倒是坦誠。”
漢子笑道“有什麼說什麼,這海貝雖說沒啥用,就是個好看,但也要出海才能在海裡找到,甭管怎麼說,出海就有危險,所以賣得貴點,沒啥。”
黑袍年輕人想了想,說道“聽說有采珠人,叫做疍民,出海一次,回來的希望渺茫?”
漢子點頭道“是的,他們出海之後,還要去到海底尋找大海貝,下水一次,就是把命拿出去一次,很不容易的。不過要不是為了那點銀錢,誰願意乾這種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營生?”
黑袍年輕人點點頭,沒有多說。
“客人要買珠?我這裡沒有,不過真想要,我可以給客人指條路子,價格絕對公道。”
黑袍年輕人搖搖頭,說道“銀錢不夠,就給家裡的孩子買點海貝算了。”
漢子笑道“隨便挑,不過客人看著這麼年輕,就已經娶妻生子了?”
黑袍年輕人拿起一個海貝,仔細打量,隨口道“不是孩子,是幾個徒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