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徐白,這位黃龍州那邊如今散修一脈的劍修第一人,其實陳朝不是沒想過要讓把他騙到神都去,但最後思索再三還是放棄了。
馮柳皺了皺眉頭,說道“可是徐白?”
陳朝點點頭,“正是。”
馮柳能知曉是徐白,陳朝不覺得意外,畢竟這世上的散修裡又是劍仙的,根本就沒幾個人。
“要是有此人加入,那我這朝露宗,就真是更有底氣了。”
馮柳看了陳朝一眼,本來不想開口的,但擋不住對方一提就是一位劍仙,彆的修士可以無所謂,可這劍仙,真是有多少來多少,都不算多的。
道門也好,還是彆的修行宗門也好,哪個不是把劍仙當作寶貝一樣供起來的?
陳朝笑道“隻能告知他有此事,他會不會加入朝露宗,至於你這位馮宗主要怎麼安置他是你們的事情,本官不摻和。”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馮柳給自己倒一碗酒,舉起酒碗,笑道“徐白道友的事情,鎮守使大人多上心。”
說完話,他一飲而儘。
看著這位之前才說喝不下的好友,這會兒又是一碗酒,徐輔臣搖了搖頭,頭疼。
“之後的事情,我會讓本地的鎮守使和馮宗主交接,馮道友可彆看著那位鎮守使境界不高,不把彆人放在眼裡。”
陳朝嗬嗬一笑,喝完碗裡的酒,今日的事情就算是談妥當了。
馮柳笑道“哪能的事情,既然是朝廷命官,那就自然不敢怠慢。”
陳朝一笑置之。
“對了,立宗的時候,還請鎮守使大人來觀禮才是。”
……
……
涼亭裡,陳朝看著馮柳和徐輔臣離開,然後看了一眼空了的酒碗,揉了揉額頭。
黑衣僧人笑著問道“鎮守使大人覺得那馮柳,言語有幾成可信?”
之前馮柳其實還是一直不願意答應
陳朝想讓他做的事情,可最後鬆口,其實也有些突兀。
一位忘憂儘頭的修士,心境不該如此。
陳朝說道“他算是借坡下驢,因為明白我的底線在什麼地方,除非他不願意做這件事。”
黑衣僧人說道“而他既然已經做了這麼多準備,此事是肯定要做的,所以說來說去,最後隻是儘可能地不答應你的要求,發現沒法子,也就隻能接受。”
陳朝笑著點頭,本就是這個道理。
黑衣僧人說道“不是真心實意,之後就有可能出工不出力,這件事鎮守使大人又怎麼想?”
陳朝笑道“先具體而言,若是有朝一日朝露宗派遣修士到北境去,隻要大梁還在,就由不得他們不出死,真是因為他們誤了事,我是真會秋後算賬的。”
黑衣僧人皺了皺眉,“除此之外呢?”
“倘若到最後他們都沒有答應今日之事,在大梁覆滅之前,我會親手算賬的,或許是真帶著北境大軍南下馬踏朝露宗,也可能是我獨自一人,滅了這座朝露宗。”
陳朝說道“滅宗的事情,我做過很多次了,不算難事。”
黑衣僧人詫異道“果真要做那以直報怨的事情?”
“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沒有理由是我們一直在付出,也沒有理由是我們受了委屈就一忍再忍,所謂大局也好,彆的也好,很重要,但
不應該為了這些就彆的不管不顧了,心中有氣,就得撒出來。”
陳朝笑道“修士有過一個認知,叫做時過境遷,便無所謂了,理應大度,理應與人重新開始。在我看來,是屁話,有人惹了你,就該他心懷愧疚來彌補,若是不來彌補,其實也簡單,那就還回去。打了一巴掌,就還一巴掌,斷我一隻手,我就要斷你的手,殺了我在意的人,那我說不定還得殺你全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八個字,老祖宗早就說透了。”
黑衣僧人說道“說出來容易,但做到不容易,到時候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會攔著。”
陳朝點頭道“的確如此,不過沒什麼關係,因為他們注定攔不住我。”
黑衣僧人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想了想說道“不怕留罵名於史冊?”
“死之後的事情,不操心,他們願意,就在我墓碑上潑糞也好,把我挫骨揚灰也好,都沒關係。”
陳朝笑眯眯開口,正是一副渾然不在意的事情。
“陛下?”
黑衣僧人張了張口。
陳朝笑道“陛下做藩王的時候,大概是這樣,做皇帝的時候會收斂一些,但如今也是這樣,可我從來沒做皇帝啊。”
大局,神都那邊有太子在,北境那邊上有大將軍,下有謝南渡,我嘛,就負責告訴其他人,彆他娘的覺得惹了我們還能不付出任何代價。
黑衣僧人說道“假如最後還是他們騙了你,你要找他們麻煩的時候,其實還是該拿出證據來,不然隻怕天下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無憑無據最是麻煩。
陳朝點點頭,笑眯眯道“證據嘛,怎麼會沒有呢。”
黑衣僧人看著陳朝,卻沒注意到陳朝一隻手正在把玩一顆妖珠。
……
……
馮柳和徐輔臣返回渡口,徐輔臣看了一眼自己這老友,感慨道“不容易啊。”
馮柳沒有轉頭,自顧自說道“當然不容易,一番唇槍舌劍,這位鎮守使大人啊,可怕啊。”
徐輔臣說道“所幸最後還是辦成了,不過你本事真大,最後居然沒定下什麼契約之類的東西,那到時候一切都有話說了。”
馮柳挑眉道“不是,老徐,你真以為那他娘的契約有用啊?”
徐輔臣有些茫然。
“即便真是簽訂了所謂的契約,就真有用了?要是大梁後麵不濟,這契約自然也是一紙空文,但若是大梁始終堅挺呢?沒有契約,今日說的話不算數,大梁把東西都拿出來了,我反正是絲毫不懷疑最後會有馬踏朝露宗的事情。”
馮柳揉了揉額頭,順帶著把額頭上的汗水都擦乾淨。
徐輔臣說道“既然沒有契約,之後我覺得大梁吃個啞巴虧的可能也有,他還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些事情?畢竟無憑無據嘛。”
馮柳皮笑肉不笑,“換個人,我會覺得老徐你說的對,但如果是他還活著,那我就不這麼想了,這個年輕武夫,你要是去切實了解過就知道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這個人講道理,前提是旁人沒有招惹他,一旦招惹他,就沒有講道理的說法了。”
“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這個年輕武夫不敢乾的呢?他娘的就連自己的兄長也說殺就殺了,跟這種人打交道,你隻需要知曉一點,那就是最好從始至終都和他講道理,一碼歸一碼,不要先負他。”
馮柳深吸一口氣,輕聲總結道“他是個直人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