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縣的百姓彆說這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就算是往上數個兩三代,隻怕都沒有人看到過如此震撼人心的景象。
那尊巨**相頂天立地,拉扯一片雲海,攔在雨前縣的上空,將那無數條雷光儘數都攔在雲海之前,不讓它們為禍人間!
因此這裡便造成了這樣的景象,雲海之上,宛如一片滅世之景,無數雷光的下落,如同一場狂風驟雨,將雲海淹沒,但也僅此而已,那尊巨大的法相一隻手撐著雲海,另外一隻手更是朝著天空探去,大手一揮,便抓住無數條的雷光,用力扯動,直接便扯斷無數雷光。
那些破碎的雷光開始四處落下,但最後那巨**相的衣袍獵獵作響,直接便卷走了那些灑落的雷光。
劈裡啪啦的聲音在那巨大的法相四周響起,那些雷光開始有目的的聚攏,朝著那巨大的法相而去,無數雷光如同一柄柄飛劍,也像是一條條雷龍,此刻正不管不顧的撞向那尊法相!
而那尊法相隻是一隻手在身前不斷揮動,一旦有雷光被他的大手卷到,那就是瞬間碎裂,那隻大手不斷地掃蕩,天地間的雷光不斷而生,源源不斷,可即便如此,好似在那隻大手麵前,都顯得那麼弱小。
那尊法相微微抬頭,有一種睥睨世間的無雙霸氣!
忽然間,在地麵的百姓裡,有人驚呼一聲,“鎮守使大人?!”
那個百姓膽大,即便出現了這麼大的動靜,那麼駭人的景象,他都沒有完全藏起來,而是一直都在看這邊的景象,這會兒是終於看到了那巨**相的真容,他先是一怔,隨即腳步不停的跑回自家屋子裡,將那幅托人從神都帶回來的畫像拿出來一看,果不其然,眼前的巨**相和法相上的鎮守使麵容,一模一樣!
他激動地開口喊道:“大家不要怕,是鎮守使大人!有他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隨著那個百姓開口,很多百姓都從自家的屋子裡往外看去,有的人推開窗戶,正好看到了那法相麵容,也是激動不已,“真的是鎮守使大人,我見過他的畫像,一模一樣!”
隨著越來越多的百姓認出了那尊法相是誰,心中的恐懼在此刻一瞬間便一掃而空,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再畏懼那上空的雷光,所有人都激動不已。
大梁朝兩百多年來,前麵那幾位皇帝陛下開辟了好的世道,讓百姓們活著沒那麼難,真到了十幾年前,大梁皇帝登基之後,他們的骨氣才漸漸被人喚醒。
那幾年,大梁皇帝用行動告訴百姓們,他們活著不止是活著,他們可以有尊嚴的活著,可以作為大梁百姓驕傲的活著。
而到了這幾年,這位年輕的鎮守使大人則是更用一樁樁事實告訴了百姓們,以前他們需要畏懼的什麼方外修士,到如今也不必畏懼,需要擔憂的妖物吃人的事情,如今也不需要那麼擔心。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鎮守使大人的骨頭很硬,他對任何人都不低頭,方外修士招惹大梁,在他麵前,那就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綠藻宗、琉璃觀、甚至是癡心觀,都已經付出過代價!
如今的大梁百姓們,或許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是誰,但絕對會認識這位年輕的鎮守使大人。
無數的年輕人,早就把他視作自己的偶像,想要一生去追隨!
“有鎮守使大人在,就算是老天要降下天罰也無所謂,鎮守使大人會解決!”
百姓們激動高呼,此刻的他們早就將對於天災的恐懼拋到腦後,如今他們在意的,就是看看鎮守使大人怎麼將那賊老天也揍一頓!
陸疾本來還有些擔憂,但在此刻看到那些百姓的反應之後,他反倒是愣住了。
活了那麼多年,經曆了不止一座王朝,帝王更是看過無數個,但他很明確的知曉,過去的任何時代,任何帝王,都沒有做到過像是如今這個年輕武夫這樣。
他真正做到了民心所向,真正被那無數的百姓都視作了希望,也就是這位年輕人沒有心思去做那主宰天下的皇帝陛下,在陸疾看來,若是他有這個想法,隻怕也不過順理成章的事情,百姓們絕對不會那麼抵觸。
就像是當初大梁皇帝以藩王身份起兵一樣,整個大梁的百姓,其實真的抵觸的不多,因為廢帝實在是太軟弱,在麵對方外修士的時候,他在很多時候,都把自己放在了弱勢的地位。
那個時候,甚至有好些新的不平等協議,在廢帝在位的時候,著手簽訂。
廢帝或許是個能治理國家的守成之主,但百姓們活了這麼多年,早就不滿足就這麼活著了,他們需要尊嚴,需要骨氣!
所以與其說是廢帝因為一係列的手段導致了眼睜睜看著皇位換了主人,更不如說是大梁皇帝被天下百姓所選擇。
陸疾又想起了之前在夢境裡看到的那個年輕皇帝。
大梁朝的開國皇帝陳臨,他出身微末,沒有讀過書,也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甚至都沒有什麼幫手,可就是他,憑借著一口氣,從一個小卒走到了天下最高處。
這樣的事情,在史冊上從未有過第二人,也從未有過一座王朝的建立是這樣的,更沒有一座王朝有著如今大梁這樣的骨氣。
陸疾自言自語道:“天注定嗎?”
但很快,他便搖頭,否認了自己的看法,說道:“不是天注定,是人力勝天。”
在天地眼中,人族不過是渺小的螻蟻,但這些螻蟻,有的通過修行之法,逐漸變得強壯,有的更是聚集到一起,憑借一口氣,做成了世人都認為做不成的事情。
陸疾忽然笑了起來,“這輩子恥為很多朝的百姓,但這會兒作為大梁朝的百姓,反倒是是幸事!”
在這一刻,陸疾終於將自己視作大梁的一份子,這位曆經了數朝的茶聖高興不已,就算是下一刻讓他死於北境,他也覺得無所謂了。
有句話是自己那個老朋友說過的話,如今廣為流傳,但他之前一直嗤之以鼻。
那句話叫士為知己者死。
他陸疾從未想過要追隨過誰,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但他現在卻願意為這麼一座天下,獻出自己的生命。
不怨不悔。
就在陸疾走神的時候,身側忽然聚集起來了一道身影,正是自己那個老朋友,如今化名為曹重的家夥。
曹重看向陸疾,打趣道:“怎麼,茶聖大人看著老了老了,這會兒反倒是生出了些熱血?”
陸疾也不惱,隻是真心實意說道:“你覺得呢?如今這個世道,是不是要比你做官的世道更好,是不是要比過去的任何一個世道都好?”
曹重難得看到自己這個老友這麼認真,也自然收起輕佻,微笑道:“兩百多年,就能將天下塑造起一條脊梁,我真是覺得震撼,大梁的這幾位皇帝,都不是尋常人。”
大梁太祖高皇帝、太宗皇帝、靈宗皇帝、還有現在這位暫時不知去向的大梁皇帝,再加上這個年輕武夫。
五個人,兩百多年,就讓這座天下煥然一新,不複以往,真是很難的事情。
陸疾笑道:“大縉一朝丟掉的脊梁,花了這麼多年才撿起來,其實也不容易,神州陸沉,天下糟糕到這般,讓人看了便覺得痛心。”
曹重淡然道:“有些輕飄飄的話叫做否極泰來,水滿則溢,月缺則圓。這是那些沒意思的文人喜歡說的,在我看來,和那些沒關係,隻是有這麼些人,他們現在才出現而已。若是早些,便早早的會改變,換句話說,隻要他們出現,那個世道就注定會改變。”
陸疾不說話,隻是琢磨著這番話。
“不過這年輕人現在的處境還是很凶險,北邊那位萬妖之主可不願意等著他成長,所以這會兒已經來了。”
曹重歎了口氣,有些人也好,妖也好,太強了。
這個世道要允許有大梁皇帝和陳朝這樣的人出現,但也要允許有妖帝那樣的妖出現。
那位妖帝也是一位板上釘釘的雄主,比過去以往的任何一位妖帝都要強。
陸疾皺眉道:“那你就這麼看著?”
曹重說道:“那位他娘的這幾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來的用劍最強者已經去攔著了,要不然你以為這個家夥還能在這裡輕飄飄的對抗這些雷光?”
陸疾剛放心不少,但很快便聽到曹重說道:“不過也還是很難,因為……最強的劍修,可不見得能贏過最強的妖帝!”
陸疾剛要說話。
曹重便無奈地搶先說道:“彆說了,要是真不想管這件事,我跑過來做什麼,難道就是為了看他被人打死?”
深吸一口氣,這位可以算是讀書人,甚至可以說是比書院院長還要更強的儒教聖人的讀書人笑道:“我也好久沒動手打過人了。”
“彆抱太大希望,我少挨幾下打就是極致了,想讓我和用劍的那位聯手殺了妖帝?那不是做夢嗎?”
曹重搖搖頭,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已經一閃而逝。
……
……
瀛洲邊界。
劍宗宗主和妖帝的那場大戰,其實兩人的心思不同,劍宗宗主是衝著要分生死去的,而妖帝其實並不想在這邊多耽擱時間,而是想越過這位用劍的,去瀛洲殺人。
不過劍宗宗主到底是祭出了那此生一直在參悟的那一劍。
天地間,到處是劍意。
也可以說,到處都是劍。
在那沒有旁人的戰場上,劍宗宗主一身的氣勢早就提到了巔峰,無儘的劍氣從他體內湧出。
練劍早已經過了百年,劍宗宗主體內的劍氣積攢,世上絕對無人可以匹敵。
妖帝麵對著那滿天的劍意,也微微蹙眉,雖說在他看來,此刻的劍宗宗主,即便想要殺了自己,也無異於是癡人說夢,但其實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劍宗宗主,比起來當年,的確要強不少。
第一次兩人相遇,都是在忘憂儘頭,但劍宗宗主那隻成了七八分的劍,對妖帝來說,並無威脅。
這一次,兩人都已經破境,再次相遇,雖說還是他占據優勢,但劍宗宗主的劍,已經可以給他帶來一些麻煩了。
妖帝卷起一片妖氣,將臨近到自己身前的劍氣撕碎吞噬,而後這位妖帝往前走了一步,便如同天在此刻低了一分。
那種用言語根本沒法子言語的恐怖威壓,壓得此刻天地之間,到處都是飛劍哀鳴之聲。
劍宗宗主臉色蒼白,他的無儘劍意此刻化作了無數道無法用眼見去看的飛劍,此刻都衝著天幕,但天低一分,就要意味著他的劍得往後退一分。
但他不願意退。
劍修,從來都不是委屈求全的。
他作為世上的劍道最強者,不僅要有自己的驕傲,還要帶著天下所有劍修的驕傲,這種驕傲,絕對不可能讓他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