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得出來如今這些妖族士卒們心中的震撼以及如何不敢置信。
兵敗於將軍府外,沒能將人族的長城踏破,他們或許憤怒,或許難以接受,但卻不能讓他們絕望。
那些扶雲大妖儘數死於將軍府外,也不能讓他們絕望。
可現如今,看到他們那位舉世無敵的陛下頭顱懸掛於這個人族武夫的腰間,他們才是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看著這個一瘸一拐的男人朝著他們走來,他們不知道要做什麼,明明知道他已經重傷,背上的女子也是重傷,但都不敢做些什麼。
畢竟他可是殺了他們心中宛如神明的妖帝陛下的存在。
等到他來到大軍之前的時候,妖族士卒們,沉默地讓開了一條通道,沒有人說話,但也沒有人動手。
就像是當初他第一次將妖帝從大梁國境趕回妖域,然後從斡難河一路南下,橫渡漠北,從妖族大軍之間穿過那樣,所有士卒都沉默,不敢阻攔。
隻是當時他的狀態要比現在好的太多。
紅袖妖君從大軍中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陳朝身後拖拽出的長長血痕,眼神複雜,她的目光在陳朝腰間停留很久,看著那顆頭顱,不知道在想什麼。
“西陸呢?”
臉色蒼白的陳朝沒有去看紅袖妖君,隻是繼續向前走去。
腳步緩慢。
照著他這麼走下去,想要走過這妖族大軍,也要耗費許多時間。
“都傷成這樣了,再擺架子,難道不怕死在此處?”
紅袖妖君站在他身前不遠處,平靜開口,“雖能殺了他,但你不付出些代價?如今我要是真要留下你,你走得了?”
陳朝不說話,隻是繼續走著,在他背後的謝南渡歪著頭,靠在這個男人的背上,還是說不出話來,即便到了這裡,但還是會覺得無比安心。
陳朝並不在意,隻是往前繼續走去。
紅袖妖君說道“留下他的腦袋,我放你南下。”
妖帝雖然死在了他的手裡,已經是妖族莫大的恥辱,但要是他的腦袋真的被帶到了人族,那是更大的恥辱。
陳朝這才笑道“本官好不容易掙到手的彩禮,你當我會隨意丟了?”
聽著這話,紅袖妖君其實隻覺得荒唐,一位萬妖之主的頭顱,在這個年輕武夫嘴裡,竟然隻是彩禮嗎?
紅袖妖君漠然道“想好了?”
陳朝笑道“你可以試試,但醜話說在前頭,本官雖然隻有一把刀,但你們有兩條命嗎?”
“還在強撐?”
紅袖妖君招了招手,一道磅礴妖氣頓時從某處炸開,化作一團黑煙朝著陳朝掠來。
那是一位這場大戰裡得以留存下來的大妖之一,傷勢不重,此刻驟然出手,威勢依舊不小。
但就在這團黑煙來到陳朝身前的時候,陳朝竟然憑空抓住一柄飛劍,直接丟出,那位大妖立時便被擊中,黑煙散去,大妖現出人形,重重跌飛出去,撞在雪地裡,被一劍穿心。
陳朝喚回飛劍,正是謝南渡的九劍之一,名曰白鹿。
這些飛劍尚有靈性,並不排斥被陳朝所用。
“忘了說,本官雖說隻有一把刀,但實在還有九柄飛劍,殺妖這種事情,還是簡單。”
陳朝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那已經沒了生機的大妖,看著紅袖妖君說道“要是還有扶雲大妖,便找出來,彆的人就彆叫來送死了。”
紅袖妖君眼眸中的情緒晦暗不明,要說想殺眼前的陳朝,大概她會被世間任何人都要想要殺了他,但看眼前這個年輕武夫的樣子,好像也不太好殺。
紅袖妖君有些舉棋不定,等到陳朝從她身側路過,她的殺意驟然而現,但還是沒有動手。
陳朝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微笑道“做這些乾啥?實在不行,就動手試試,看看會不會死。”
紅袖妖君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陳朝搖搖頭,感慨道“西陸要是在這裡,肯定就不管不顧試一試了,你想的多,膽子卻是小了點。”
說完這句話,陳朝再也不說話,一瘸一拐離去。
而在原地,紅袖妖君殺心起了又滅,最後還是作罷,目送這個年輕武夫帶著妖帝頭顱南下離去。
其餘的妖族修士也好,還是士卒也好,其實此刻甚至沒有想過什麼恥辱的事情,而是覺得鬆了口氣。
不知道怎麼,他們總覺得,隻要那個年輕人願意,就能在這裡殺無數個來回,哪怕他這般傷重。
紅袖妖君其實才是心如死灰,看著陳朝背影,她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妖族再無希望說南下一事,至於是否遭遇滅族,也難說得很。
……
……
離了妖族大軍,繼續在冰天雪地裡走著,此刻離著那座將軍府,已經不足千裡,恢複了些氣力的陳朝自言自語說道“她真要動手,我覺得我能殺了她,但她不動手,我總是有些沒把握。”
這種狀況很奇怪,類似於一個精疲力竭的男人,此刻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隻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似就連一個孩童也能輕而易舉的給他幾巴掌,但要是真有什麼歹人闖進來,好似又能有力氣站起來,將他們驅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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