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中那個俠,讓他們不願意也不允許自己在此時退縮。
是以,他們還是堅定地來到了馬廄前。
馬廄中的叫喊聲停息了下來,比之先前卻更添生氣。
……
……
許是四人“身份平平”,不夠份量讓設伏方大動乾戈。
又或許是對方也想著該確保下“魚餌”或是說人質的存活數量,故而默許了四人接近村民的行為。
總之,最為釣魚翁的設伏方未急於現身,還看不出來有要動手的動靜。
夢朝歌隔著圍欄,緊握住流淚老嫗凍僵的雙手,問道:“大娘,是什麼樣的人把你們抓來的?”
原本嘴中還在不住呢喃姑娘走吧走吧的老嫗感覺著手中溫度,情不自禁地緊了緊,好像重新有了觸感,才發現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真實無誤,不知為何無助而迷惘的心竟在此刻感受到了依靠。
老嫗顫巍著手,帶動著夢朝歌的手顫動起來,微微伸出舌頭試圖潤一潤乾枯破裂的唇,卻還是隻能緩慢張開生澀的嘴,說道:“姑……是很多很多係有紅腰帶的黑衣人。”
老嫗不懂江湖人,更不懂得武功,但她能通過手心處的溫熱,及逐漸順暢有力的呼吸,發現是麵前這橫眉楞眼的假小子在給自己渡送氣機,老嫗想抽回手謝絕對方好意卻沒能如願,便也不再苦口婆心地勸說夢朝歌四人離開,而這簡單明了的回答,很快幫夢朝歌鎖定了設伏方的身份。
——紅衣教!
隨後,夢朝歌又從老嫗及周遭村民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比如村民們被擄上山的經過。
比如被關在馬廄不管吃喝拉撒,隻要鬨事反抗或是哭泣求饒就要被拖離處理。
比如在馬廄中坐以待斃,隻為勾引江湖人來營救,再甕中捉鱉的計謀。
又比如那些江湖人是如何團團包圍後殺死埋屍,現場又如何迅速被複原的。
夢朝歌沒有問太多問題,便將隨身所帶的溫養丹藥交予老嫗,告知每隔多久服用一顆,而後翻躍入馬廄中,對尚有生命跡象的村民進行施救、安撫,要他們竭儘所能撐下去,直言熬過今日定能獲救等雲雲。
於此同時,季喆、石中火、冬晴三人也分散在馬廄中做著同樣的事。
早在四人打定主意一同踏入這陷阱時,便已有計較。
粗略估計,三個馬廄中的村民數量有百餘人。
扣除去些許已喪失生機的,少說也還有七八十人。
不論敵手是誰,憑他們四人之力完全無力將這些村民們安然護送下山。
很可能他們剛帶著村民前腳剛踏出馬廄,外邊即有重重弩箭將他們包圍。
彼時,村民們將死得更快。
與其陪他們四人赴死,倒不如繼續待在馬廄中等待生還機會。
不難看出村民們現在最缺的是食物與水,可惜四人上山前沒能料見如此景況,身上沒多少乾糧,僅能拿出些溫養氣血類的丹藥,讓村民們分而食之,聊以衝虛。
水的來源,四人一齊從木屋中找出來些許,又從屋前空地的水井中打上來數桶。
要再熬過一天,也不是很難。
至於熬過今日定有人來相救,不過是善意謊言。
僅僅一天一夜,這些村民眼中已看不到一絲希望,哪怕連走出馬廄去打捅水的勇氣都沒有,老老實實同咽氣的人待在一處,已沒留存多少活下去的念想。
於是,夢朝歌四人便給予他們那一絲活下去的念想,哪怕隻有一天。
……
……
馬廄內外的安寧持續了近一個時辰。
既讓馬廄中的村民們覺著不真實,也讓行將離開馬廄的夢朝歌四人險些忘了他們已是深入險境。
一度以為暗中設伏的紅衣教準備將四人當作新魚餌,去釣更大的魚。
豈料四人剛走離馬廄三四十丈遠,打算原路返回登山石階,繼續上山。
乃至那位把嗓子喊啞的健碩漢子瞧著都要一鼓作氣衝出馬廄,跟隨四人離去之際。
該來的還是來了。
簌簌聲、沙沙聲四起,一團團黑影自四麵八方向四人圍攏而去。
有村民們所言在先,所以夢朝歌四人對於這近百人的包圍陣仗並不驚訝。
畢竟無法確定他們四人功力深淺,群起而攻最為穩妥。
奇怪的是,這由九個十人隊伍組成的包圍圈竟有兩個缺口,一大一小,一北一東南。
兵法中有“圍三闕一”一說,即包圍三麵,敞開一麵,預設伏兵,誘迫敵出逃,再將其殲滅於逃亡之路。
那這圍三闕二又是何解?
兩處逃生路上都有更高強的埋伏?
北邊缺口更大,通往山林,於逃竄或追擊而言都有些路途坎坷。
東南邊的缺口雖小,卻正可通向登山石階,利於逃跑,同樣利於設伏。
兩個選擇各有利弊。
四人權衡之際,一陣“咕嚕咕嚕”聲突兀響起。
這不是四人第一次聽到這聲音,起先他們以為這是梟鳴聲。
相比先前,這聲音近了許多,卻不見梟影。
當中必有古怪!
忽而,東南邊缺口同是綁有紅腰帶的一個黑衣人突然暴起揮刀!
刀罡如蓮盛放!
當即有四五個就在其身旁的黑衣人應聲而倒!
夢朝歌四人眼前一亮,沒有分毫猶豫,徑直朝那衝去。
他們早該想到那梟鳴聲是殺手夜梟發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