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曉將新到手的話本子放在桌邊,打算明天再讀。
弦月微光,冬夜寒涼。
井曉赤足走到院中,躺到竹榻上,裹緊毛球毯子仰望星空。
越接近臘月三十,西方白虎星越顯明亮,有星象相助,二虎子成功化形的概率更高。
看著看著,井曉歎了口氣。
三大凶星已顯其二,破軍、七殺,光華熒熒,若是主星貪狼再亮起來,天下大亂之勢,再無可更改。
到時兵禍連年,百姓流離,又是一場人間浩劫。
大夏國師夏時披著厚重的披風,站在摘星樓上,心中湧起深深的無力感。大勢已成,無力回天。
夏忠帝倒行逆施,朝中怨聲載道,百姓激憤已久。
夏氏將傾啊!
“老爺,天色不早了,安歇吧。”侍從瑞宣躬身行禮道。
夏時須發皆白,扶住侍從瑞宣的胳膊,活動一下麻木的雙腿。
“你說頌兒能扭轉乾坤嗎?”
瑞宣謹慎地左右看看,摘星樓上空曠無人,仍壓低聲音道:“老爺,小心隔牆有耳。”
夏時心中酸澀,他可是夏氏的大祭祀,又是德高望重的國師,論輩分夏忠帝的太爺爺都得叫他一聲族叔,可那孩子居然囚禁他。
“待我死後,你去找頌兒。替我看看這天下。”
“老爺定能長命百歲的,瑞宣伺候您。”
夏時拍拍瑞宣的胳膊,按下心中情緒,笑嗬嗬道:“說什麼傻話,老爺我今年一百零一歲。曆經夏氏五任帝王,早就看夠了。從我三歲起被選為國師,在祖地主持祭祀為夏氏祈福,就再也沒離開過。你替我出去走走,去見識世麵。”
瑞宣眼中濕潤,啞聲道:“老爺”
“乖孩子,你還年輕沒必要守在這裡,祖地又跑不了。時辰到了,你不想回來都不行。該教你的,我都教了,剩下的路得你自己走啦。”
到了這個時候,夏時反而豁達,不僅僅是看淡自身的生死,而是知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會一直祈禱,希望夏頌爭氣些,早日撥亂反正平定天下,讓子民安居樂業。
瑞宣扶著夏時回到寢殿洗漱躺下,之後和衣而臥在外間軟榻上,他擔心夏師安危,睡在這張軟榻上快一年了。
自從忠王篡位,國師痛斥謀逆,拒絕為其主持登基大典。夏忠一怒之下,派兵將祖地圍了,既忌憚國師夏時的威望,又無法說服夏時。
兩相僵持不下,夏忠帝不再理會國師,讓禮部組織自行登基。卻仍派駐不少人看守祖地,監視國師。
瑞宣耳邊聽著國師夏時的鼾聲,想著心事:國師說他的大限將至,到時候他又該何去何從?國師說讓他去看看天下,可是天下在哪裡,又該看什麼呢?
他無父無母,自幼長在國師夏時身邊,國師將他當成孫輩,照顧教養。他根本不知道離開國師,自己該怎麼辦。想得困倦,不由得沉沉睡去。
清晨,瑞宣按以往的習慣準備洗漱用品,再叫國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