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郡主周楠被管家周盛從文會接走,出迎三十裡,迎接長臨長公主的車駕。
夜宿城外三十裡亭。
向來嬌氣的雲安郡主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
京城的人隻知道雲安郡主性情驕縱,但那是對著外人。
麵對親生母親,周楠有再多的不滿都得憋著。更何況她現在與長臨長公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除了母親,她也沒有其他人可依靠了。
父親早逝,父族周家對她維護有限,即使派人照顧她,也是看在長臨長公主在皇家的地位上。
她自幼就明白一個道理,有利用價值才能得到偏愛,這也是她在皇家和各大世家之間左右逢源的不二法門。
直到夏忠帝上位,大肆殺戮宗室和世家大族,疼愛她的夏齊帝和皇後都被殺了,宗室的兄弟、姊妹一個不落,京都皇城血流成河。昔日一起玩耍的小夥伴也是抄家的抄家,滅門的滅門。
甚至有人因為在聚會上抱怨兩句夏忠帝的政策,第二天就被當街腰斬棄市。霎時間整座京城風聲鶴唳。
母親夏如玉被晉為長臨長公主,但雲安郡主內心愈加惶恐不安。
一個瘋子登上高位,不講道理,不講利益,也不考慮明天以後,隻顧自己活得痛快
雲安郡主的政治素養不高,想不到一個精神病皇帝對國家和百姓的影響,她隻是有著小動物般的直覺,一種對大恐怖的驚懼。
所以當長臨長公主暗示她離開京城。雲安郡主一時想不到彆的辦法,便揚言要找梧桐縣主的麻煩,收拾行李女扮男裝,千裡奔逃到西南行省。
雖然借口很可笑,但越是站不住腳的理由,才越會讓夏忠帝相信,她的行為隻是小女孩鬨脾氣,而不是有其他打算。
身邊的管家、護衛都是周家派過來的人,母親長臨長公主的人也不可信,至少周楠無法分辨哪個是夏忠帝的眼線。總歸是各有各的主子,沒有誰會真心替她籌謀。
雲安郡主不敢對任何人吐露心聲,實在憋不住了,就大聲咒罵梧桐縣主。
當然她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都被井曉儘收眼底,不然會更害怕。
長臨長公主的車駕,在三十裡亭外停下。
“拜見母親,母親一路安好!”雲安郡主周楠禮數周全,盈盈下拜。
“吾兒,快來車上。你在錦城等待就好,怎的迎出這麼遠。”
長臨長公主拉住周楠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吾兒瘦了,可是吃用不好?”嘴上說著話,手指在她的手心劃字。
雲安郡主周楠:“母親”小姑娘受委屈一般,哽咽了起來。
長臨長公主夏如玉美目微挑,用力握著雲安郡主的手,語氣責備。
“梧桐縣主乃帝王敕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怎可因寵愛不及而心懷怨懟。”
周楠知道,母親身邊大概也有監視的人。隻低頭訥訥,不敢言語。
公主府長史趙玉蘭提醒:“殿下,時辰不早,現在是否啟程去錦城?”
“嗯,走吧,楠兒與我同車。”長臨長公主隔著簾子對外道。
自打離開京城,周楠一個好覺都不曾睡過,生怕夢中不小心泄露了真實想法,引來殺身之禍。如今見到母親到來,心神一鬆,靠在軟墊上不一會就睡了過去。就連中途錦城府君攜眾多官員迎接長公主車駕的動靜,都沒能將她吵醒。
周楠再睜眼已是落日時分,錦城的城門近在眼前。
西方金紅色餘暉照在城樓上,為整座城樓鑲上一圈金邊。道路兩旁杏花、桃花一樹一樹地綻放。
周楠一時看得有些呆愣。
“睡醒了?”夏如玉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周楠伏在母親腿上,透過車窗縫隙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