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裡的森林,樹木為爭取陽光都生得高大,行走其間不見天光,給人以遮天蔽日之感。
行到地勢稍高些的和緩山坡,樹林明顯稀疏,普通草木更加旺盛,大片大片丈高的青草。
即使是夔牛慶化身的大青牛,走在草叢間,也隻在風吹草低時露個頭出來。
井曉仍然懶懶散散,或坐或躺在夔牛慶的背上。
隻是之後的路程,牛兒明顯安靜了,不再好奇地問東問西,許是反芻著聽來的秘密。
井曉樂得清淨,半眯著眼眸,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偶爾飄過一朵棉花似的雲朵。
用來煉製雲床肯定是不夠用的,不過就這麼看著雲在天上飄飛,也彆有一番趣味。
此時此刻,不去想人間的事,也不想那些神仙妖魔,身心都隻停留在此刻,便是活在當下了。
忽地起了風,雲流速度加快,大朵大朵的雲氣凝結,眼瞅著連成一整片。
天地瞬間暗沉下來。
“嘰嘰。”
毛球慌急地叫了兩聲,被井曉按住。
“毛球,不要用外力驅散雲層。天地風雲變幻,該下雨就讓它下好了。該避雨的是我們,而不是讓雨避著我們。”
井曉在牛背上翻身坐起,還沒身旁的草高。
若不是風吹壓草低,她連四周的環境都看不到。
不過眼睛看不見也沒關係,井曉還有神識可用,或者說梧桐山係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靈台映象中。
哪裡有高大樹木,哪裡有山崖土洞,哪裡有沼澤溪流她都一清二楚。
唔?!
尷尬了。
井曉阻止毛球驅散雨雲,才發現身處之地,乃是這片草場的中心地帶。附近方圓幾十裡都是緩坡草地,連一棵能擋雨的高大樹木都沒有。
大雨,來勢洶洶。
轉眼間,雲層已如鉛墨,陰沉沉地壓下來。
井曉板著一張雪白的小臉,她並不想被雨水淋成落湯雞,更不想在毛球麵前丟臉
小姑娘默默從儲物指環中掏出一把巨大的傘狀法器,捏訣施法。
傘狀法器立即變大,懸停在夔牛慶的正上方,籠罩住身周方圓三丈之地。
傘骨為黑色鐵木,傘麵為透明薄紗。薄紗從傘麵四周垂下,形成一個塔形空間。
夔牛慶停下腳步,歪頭看著眼前的薄紗,驚訝道:“山主,這傘麵是鮫綃紗?”
“嗯,海裡鮫人所織,鮫綃紗入水不濡,通風透氣不透雨,最適合做傘。”
夔牛慶:“”並不會有人舍得把千金難換的鮫綃紗拿來做傘。
金絲猴小安好奇地伸長小胳膊,企圖抓住麵前如薄霧般的輕紗。
“紗紗”
鮫綃紗傘剛剛撐起,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轉眼雨勢傾盆,天地似乎連成一片。
傘下空間乾乾爽爽,雨水在草地形成草上溪,流過時自主繞開傘麵籠罩的範圍。
毛球和小金絲猴,趴在夔牛慶的頭頂,貼著鮫綃紗形成的雨簾,好奇地向外張望。
“山主煉製的法器,真是玄奇。”
夔牛慶站在傘下,時爾低頭啃兩口青草。
“不是我煉製的法器。我連鞋都懶得做一雙,怎麼可能煉法器?”井曉淡淡道,“不過曆代守山人總有勤快的,傳承下來一大堆雞肋的法器。”
井曉又在夔牛背上躺下,輕輕閉上雙眸,聽著頭頂雷聲轟鳴,感受閃電與大地相接,映得眼皮下的瞳孔一陣一陣感受到光亮。
草場的雨來得快,下得急,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