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奶奶重新打量紀懷昨:“總見你帶小禾,她媽媽一定工作很忙吧?”
紀懷昨沒否認,心裡對這個“總”字深度剖析。
她帶了很多次嗎?也就幾次吧?
商奶奶無奈地笑:“哎,現在的年輕人都忙,壓力也大,一個人照顧小孩更辛苦。又要上班,又要顧孩子,彆說女人了,就是男人嘛,也忙不過來。”
這句話早在很久以前就在紀懷昨心裡想過,現在遇到另一個有同樣想法的人,便更覺得喟歎。
是啊,確實很不容易。
商奶奶又問:“前段時間不是有個鐘點工來著,怎麼最近也不見來了?”
紀懷昨笑笑:“那個鐘點工的小孫子和小禾相處不來,兩人總打架,就辭退了。”
商奶奶一副了然的神情:“現在這小時工也不好找。我聽人說,四號樓有一個,家裡給小孩找了鐘點工,結果那人把家裡的好吃的都自己吃了,孩子都吃不上!後來是人家安了監控才發現的。”
紀懷昨一愣,看過去:“還有這種事啊?家長沒提前發現嗎?”
商奶奶搖頭:“小孩子好哄,能知道什麼,那些鐘點工都是人精,就算你發現了,那孩子也受罪了,唉,沒法說。”
紀懷昨聽得直皺眉,下意識看阮霽禾,小皮球圓潤的側臉一動一動的,手也大大小小地比劃著,大概是在形容孫悟空變小飄到鐵扇公主的茶碗裡。
因為除了西遊記,紀懷昨很少看到商鏡黎這麼專心聽小皮球說話。
她收回視線,有些不放心——如果阮赴今再找的鐘點工也像商奶奶說的這樣,那該怎麼辦?
這一坐就是一上午,暖洋洋的春光勾起人們的懶意,紀懷昨抬起一隻手擋住頭頂的太陽,起身叫阮霽禾回家。
“該做中午飯了。”商奶奶也說,招呼商鏡黎,“小梨啊,走,咱們也回家了,吃了飯再出來玩。”
商鏡黎很聽話,一點也沒猶豫,起身走到奶奶身邊。
但阮霽禾正說到興頭上,有些遺憾地朝商鏡黎揮手:“下午早點出來哦,吃過飯就出來。”
商鏡黎看著她,握緊了小鏟子,還沒說什麼,阮霽禾又糾正自己的催促:
“睡過午覺再來吧,要睡午覺哦。”
商鏡黎答應一聲,紀懷昨見兩個小孩兒難分難舍一樣,一隻手摸著阮霽禾頭頂,向商鏡黎邀請:“下午要不要一起來看電視?”
商鏡黎眸光閃爍,紀懷昨笑眯眯的,表情十分誠懇。
她從來不覺得小孩子好糊弄,她們的單純不過是因為心思乾淨純潔,所以麵對大人的謊言和遮掩時才能坦然被“欺騙”。
商奶奶不說話,等著孫女點頭之後才笑開了:“最近老往你家跑,我也有時間去跳廣場舞了。”
紀懷昨客氣地笑,遞給阮霽禾兩根手指握著。
“沒關係,我們也喜歡一起看。”
四人就此暫時道彆,紀懷昨打開家裡的監控,阮赴今似乎還沒醒,自己現在回去做飯不但會吵醒她,可能還會被阮霽禾瞧見她宿醉的樣子。
權衡幾秒,紀懷昨低頭提議:“我們在外邊吃吧,吃完給媽媽帶回去,你想吃什麼?”
阮霽禾指指不遠處的黃燜雞:“想去那!”
紀懷昨從善如流,拉著她進店,兩人點了一個中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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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赴今還未蘇醒,細密的頭痛感便喚醒了她的意識。
陽光被窗簾擋在外麵,屋子裡還是漆黑一片。
她揉著額頭,腦子裡空空如也,一隻手觸碰到布料的時候才猛然清醒,摸索到手機,又拉開窗簾,才發現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隻不過外套被脫掉,襯衫的扣子隻鬆開一顆,她有印象這是自己昨晚解開的。
阮赴今鬆了口氣,瞥到床頭櫃貼著的便簽,輕輕扯下來。
[帶小禾下去曬太陽,早飯在微波爐,這套衣服是新的,你可以換。浴室也可以用。——紀懷昨。]
句子很簡短,字體也很乾淨,阮赴今對著這幾個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才明白過來自己昨晚是被鄰居撿回來的。
是她去接自己,還是自己打車回來,被她在門口撿到的?
不對,小禾也在這,難道她們母女兩個都被撿回來了?
想不通,身上的衣服昨天穿了一整天,又是酒味,又是汗味,她有點難以忍受。
拿起枕頭旁放著的衣服,抖開,是很平常的白色短袖,和一條黑色的家居褲,摸著質感很舒服。
她看著衣服出神,腦子裡都是紀懷昨冷漠的表情。
但此刻,她再也無法把這個鄰居和“冷漠”搭上關係。
阮赴今拿著衣服在次臥的浴室洗澡,溫水淋下的時候,昨天的記憶逐漸複蘇,她悠長地吐了口氣,愁緒再度蔓延。
紀懷昨似乎早就提醒過她,她也的確更加謹慎,但卻從來沒想到會在私生活方麵被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