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紀懷昨聯係過昨天的民警,並未叫醒兩個小孩,開車去警局補昨天的筆錄。
因為她算是無關人員,並沒有什麼值得記的,隻寫了一下目睹的兩方人爭執過程,就結束了。
紀懷昨向民警詢問男人是要被拘留還是口頭教育。
民警歎了口氣:“這人不瞞您說,確實也夠渾的。他把老家的房子抵押給債主了,來這邊找他母親就是為了拿房產證。”
“結果他偷了房產證回去,要債的人又說利息滾起來了,現在一個房子已經不夠了,還得要他母親手裡的存款。”
紀懷昨納悶兒商奶奶能有什麼存款,民警給了她解答:
“他父親是烈士,早些年發了撫恤金,加上這麼多年烈士家屬的補貼,老太太舍不得用,大概是要留著供孫女上學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老太太一聽說他都把房本給人家了,就急匆匆說要回去看看,無奈之下約好,如果他能好好照顧孩子,等老太太回來,就給他錢。”
“但是情況你也看見了,昨天做筆錄的那對老教師投訴,說天天打罵孩子,還不給孩子飯吃,不讓孩子出門。”
紀懷昨越聽越惱火,最後民警說:“這種情況呢,我們隻能批評教育,不過你受傷了,他涉嫌故意傷人,可以拘留幾天。但孩子自己在家,我們也難處理。”
紀懷昨毫不猶豫:“孩子我可以照顧,我和商奶奶有交情,以前也在我家留宿過。這個人還是儘量把他控製在這吧,商奶奶回來之前,誰都沒法保證他還會做什麼。”
民警點點頭:“成,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商奶奶回來之後我會叫她聯係你,這沒事兒了,你先回吧。”
離開警局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
上午的陽光刺的紀懷昨眼眶生疼,她滿腦子都是商鏡黎縮在椅子上的畫麵,可憐又無助的樣子,比起地上的碗的碎片,和飯粒菜葉好不到哪去。
那些飯粒即便被丟在地上,也不會繼續被打。
可商鏡黎,她甚至不如那些飯粒。
紀懷昨越想越鬱悶,她不知道商鏡黎會有什麼結局,就算商奶奶回來了,這個人渣父親終究不會被製裁,商奶奶的錢或許也不夠她長大求學。
如果是這樣,商鏡黎會很艱難。
更何況,她很聰明,也很漂亮,她的未來應該是光輝燦爛的,而不是被一個酒鬼父親一手毀掉。
商奶奶雖然愛她,畢竟年紀在那,又能陪她多少年?
這些煩心事擾了她一路,最後停止在打開家門的一瞬間。
兩個小皮球已經起床了,阮霽禾正在幫商鏡黎拆牙刷。
“小昨姐姐。”阮霽禾向她求助:“這個我們打不開。”
紀懷昨看著商鏡黎,她扣著手站在洗手台前,嘴唇抿在一起,似乎生怕自己添了麻煩。
紀懷昨心軟,拿出剪刀,輕鬆道:“這有什麼麻煩的,我隻教一次哦,像這樣把它剪開,然後撕掉,就可以拿出來啦。”
商鏡黎定定地看著紀懷昨的動作,那個把她和阮霽禾為難了很久的牙刷包裝,被紀懷昨靈巧的手指擺弄幾下就拆落了。
好像這才是大人,能輕易解決把小孩困住的問題,且很有耐心教她們解決方法的大人。
刷過牙出來,紀懷昨已經攤了幾張雞蛋餅,打了西紅柿蛋湯,擺在桌麵上,清香誘人。
金黃的蛋餅上挨著海苔碎和火腿丁,紀懷昨問:“小梨可不可以吃蔥花?”
商鏡黎點點頭,紀懷昨笑:“那下次放點蔥花會更好吃。”
她由著兩個小孩吃早飯,自己則是去打掃房間。
雖然並沒有很臟,但她習慣每三天一小掃,五天一大掃。
阮霽禾平時吃飯很快,但她注意到同桌吃的很慢,一口一口如此慎重,好像在思索什麼很嚴肅的事。
她看看自己盤子裡的餅,也放慢了咀嚼速度,硬等著商鏡黎吃最後一口,自己才把最後一口放進嘴裡。
商鏡黎看在眼裡,那種酸澀又開心的感覺再次出現。
飯後,紀懷昨要趕稿子,但又覺得現在的小皮球們需要陪伴,便主動坐在沙發上陪她們看電視。
還是西遊記,不過已經看到續集。
紀懷昨去洗水果,商鏡黎去上廁所,阮霽禾見狀,趕緊跑到紀懷昨身邊拉住她的褲子。
“小昨姐姐,你可不可以和媽媽說,給我換一個興趣班?”
紀懷昨倒是聽阮赴今提過,說阮霽禾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才給她報了書法和繪畫,想磨磨她的性子。
她好奇地問:“你想學什麼?”
阮霽禾抿了抿嘴:“我想學,可以打架的那種,昨晚上我在電視上看到了,兩個人比賽,叫跆拳道。”
紀懷昨一愣:“你怎麼忽然想學那個,要挨打的,不怕疼啊?”
阮霽禾抬起頭,小小的臉上生出萬丈豪情:“小昨姐姐,昨天那個叔叔是壞人。”
她說著說著眼睛就盛滿了淚水:“昨天晚上,我看到小梨身上有很多傷,一定特彆疼。那個叔叔打了你,也打了小梨,我想保護你們,也保護媽媽。”
紀懷昨完全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理由,她覺得很感動,但也沒辦法就這樣替阮赴今決定。
“這件事我會和你媽媽說一下,但是要你自己說服媽媽。你想學什麼都可以,前提是,不管是什麼為了什麼理由,都要讓自己的理由變得充分,才能說服媽媽。”
她揉著阮霽禾的頭:“還有,就算你真的可以學防身的技能,也要記得第一要保護好自己。”
阮霽禾沒有完全聽懂,但也答應下來。
昨天的一切都讓她很不喜歡,看到紀懷昨滿臉是血的時候,她卻被張奶奶一隻手拉著,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張奶奶是老人,那個叔叔是個子很高很壯的男人,連張奶奶的一隻手她都掙脫不了,遑論那個壞人。
她很自責,小昨姐姐保護了她很多次,她卻不能保護她。
這種自責在昨晚看到商鏡黎脫衣服露出來的傷疤時,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