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杉一眼就瞧見了簡二娘母女,沒想到她們來得這樣快。他敲敲車窗,同溫在恒說了幾句,溫在恒點點頭。
一行人來到門前,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簡二娘朝若杉和冷巍頷首笑笑算打過招呼,視線一轉落在跳下車的溫在恒身上,心跳比之前跳得還要快,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去了!
唉?溫將軍怎麼……變了?不是那個一身粗衣胡子拉碴的糙漢了!眼前的他,帶玉冠著錦衣,麵上乾乾淨淨,沒了胡須的遮擋,越發顯得他五官周正。他不僅變年輕了好幾歲,就連通身的氣度都變了,好似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風吹走了他身上冷硬的鎧甲,露出朗潤的內裡來。
簡二娘正詫異著,眼見他伸手扶著一女子下了馬車,那女子衣著素雅,身形窈窕,待轉過臉來,簡二娘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這……
若杉見簡二娘呆呆愣愣的,叫了她一聲。簡二娘回過神兒來,忙拉著巧兒上前,往溫在恒跟前一跪。
舒嬋瞧這母女二人的打扮,不動聲色的抬眼看向溫在恒,無聲詢問這是你說的仆婦?
這一眼雖然淡淡的,溫在恒的心思卻瞬間轉了十八彎,再看簡二娘母女明顯異於平常的裝扮,他的眉峰微微隆起。
簡二娘低著頭,心間酸澀無比,強忍著說道“將軍,當年若沒有你出手相助,我們母女二人也存活不到今日。將軍俠肝義膽,大恩大德奴家沒齒難忘。”
“舉手之勞罷了。”溫在恒伸手拉了把巧兒,“你們起來說話。”
簡二娘站起身,仍是低著頭,道“昨日小溫校尉來,讓奴家考慮下去留。奴家在揚越的親戚自戰亂後就失了聯係,歸途千裡迢迢,便是回去了有沒有親戚可投靠也是未知。奴家想著就不回去了,若是能憑靠將軍的關係進到節度使府做繡娘,奴家自是願意的。”
“如此甚好。”溫在恒眉目舒展開來,“你們且安心等著,不出三日便會有人上門帶你們進節度使府。府裡的老夫人是再和善不過的了,且這嶺南沒有比節度使府更安穩的去處了。”
“是,多謝將軍……”
巧兒見娘親眼圈紅了,想起出門前娘親的交代,便走上前去拉住溫在恒的衣角,可憐巴巴的問道“將軍,你不要我們了嗎?”
簡二娘刹那間臉色驚變,一把將巧兒扯回自個身邊,語速飛快的說道“將軍不日就要成親了,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忙。奴家就不打擾了,就此彆過!”
說罷,大的拉著小的,很快就消失在巷口拐角。
溫在恒暗暗鬆了口氣,瞪了若杉一眼。
若杉垂首憋笑的同時也憋了一口悶氣,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陽被山雞惦記!如今什麼女人都敢覬覦他家將軍了!也不打聽打聽?!
“嬋兒,外頭風大,咱快進去吧?”有驚無險的度過一場從未料到的危機,溫在恒暗自慶幸,對身邊人說話的聲音更低更柔了。
舒嬋笑著點點頭,雖然笑意很輕很淡,但這漣漪一直泛至眼眸深處。走上台階,她微微抬頭瞥了眼溫在恒,他立馬俯身靠近,“娘子大人有何吩咐?”
“你……”
“絕不納妾!”
“你……”
“除了娘子,誰也甭想染指我分毫!”
舒嬋“噗嗤”一笑,被他一打岔,她想說什麼都忘了。
三日後,簡二娘帶著巧兒進了節度使府。領她們進來的管事是個話多的,絮絮叨叨了一路。簡二娘從他口中得知府裡下人多,除了幾個有頭有臉的大管事,餘下的多是三五人一間房,便是他這個二等管事也是兩人一間。老夫人為了照顧她們母女,單獨騰了一間房給她們住。
“還是溫將軍麵子大啊!要不都說老夫人待溫將軍跟待自家親兒子一樣的!”管事推開門,指指屋內,“瞧瞧,多敞亮!老夫人吩咐了,以後你們缺了啥短了啥隻管來找我,我會安排。”
簡二娘謝過管事,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老夫人為什麼待溫將軍這般好?”
她一直以為溫將軍他們吃的穿的住的都不太講究,應該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投軍,靠掙軍功一步步往上升,軍銜應該不會太高,軍餉也沒多少。可聽管事方才的話,節度使夫人待溫將軍親兒子一般好,莫不是誇大其詞?
“這你就不知道了!幾年前的事了,溫將軍可差一點就做了奉家的三姑爺。”
“奉家這樣的門第,不都講究個門當戶對嗎?”
“奉家倒不太注重這個。”管事道,“要說門第,咱們府裡的三娘子要是作配溫將軍,那算得上是高嫁。”
“高嫁?”簡二娘雙眼倏地睜大,“節度使府的嫡女配溫將軍尚算高嫁,那溫將軍家裡得是什麼門第?”
“你在溫將軍那乾了兩年,連這都不知道?”管事搖搖頭,問她,“你可知當今皇後姓甚?”
“溫。”
“此溫即彼溫,一家的!”
簡二娘如遭晴天霹靂,管事走了半天了,她的腦子還是一團亂,心裡不是個滋味,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