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小的時候,父皇身邊的一個道士提出了“二龍不相見”,不能立太子。而父皇在群臣的一再懇求下,不得不立了皇兄太子,太子行成人禮次日即暴卒,此事令皇上對道士的話深信不疑。
幾年後,皇上的八個兒子中,六個先後天折,隻剩下自己和晚自己不足一個月由父皇寵妃所出的景王。
潛在的儲君,似乎成了追求長生不死的皇上最大的威脅,也是他最為厭惡和極力防範的對象。因為自己是父皇的長子,他的處境便變得極端危殆,幼小的心靈所遭受的摧殘是常人不能所理解的。
自己十六歲出閣開府,他想見自己的生母莊妃,父皇不允,母妃去世後,禮部擬定了葬典,還被皇上斷然駁回,甚至不允許自己去為生母送終,自己與生母生不得見、死不得訣。
雖然自己是皇上僅存兩子中的長子,可是卻一點也不受父皇寵愛,父皇甚至說他“木木”有餘而聰靈不足,是個會出氣的死人,遠不如小自己一個月的景王聰穎開朗。
父皇甚至違背祖宗家法,遲遲不讓已經到了年齡的景王弟弟按製就藩,反而命工部於宣武內承恩胡同同時給二王建造府邸,二王同時出閣就府,同時成婚。
當時朝野上下議論紛紜,言裕、景二王爭立國本。群臣們是慣會見風使舵的,他們窺視上意,押注賭博,擁裕擁景,隱然形成兩派。
當時,兩府雜居,讒言四處,裕邸周圍,布滿了錦衣衛、東廠的偵緝邏卒,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自己過得戰戰兢兢,唯恐一旦稍有過失,就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而他的講官高肅卿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自己府中的。是他為自己周旋維持,為自己出謀畫策,要自己忍耐為上,小心恭謹。
因此,自己韜光府邸十餘年,始終小心謹慎,如履薄冰,給群臣的印象也是小心敬畏動遵禮法,不敢稍有違製。
就這樣,擁景派的人天天盯著自己,也沒有抓到自己任何把柄,父皇也找不到借口繼續讓景王留在京師了。
於是,景王便去了之國湖廣安德。本朝禮製,除太子外,皇子應離京到封地去,謂之“之國”,非奉聖旨不得出城,形同幽禁。
自己也終於可以稍稍鬆一口氣了,但景王去了之國,卻不代表大局已定,皇位非自己莫屬。
隨著父皇越來越老,就越發對儲君一詞敏感起來,凡是公開建言立太子臣子,居然會被下令處死。
自己又開始發抖發冷著度日了。
先生高肅卿也一再忠告自己,幫自己分析局勢,一直提醒著自己,自己的境遇不會因景王就藩而發生逆轉,反而更需格外謹慎,不能出半點差池。
自己按他說的照做不誤。
果然,熬了沒幾年,他的弟弟景王居然在藩地吃野蘑菇,把自己毒死了。
這下,自己終於穩操勝券了。
後來,自己坐上了寶座後,勤政了幾個月後,在高先生的幫助下,發現自己接手的完全就是一個南有倭寇,北有胡虜,西有土司,東有蠻夷,內瓤耗儘的爛攤子。
在無數次大難臨頭時,在他無數次手足無措時,他隻有高先生可以依靠。
現在有人告訴置喙高先生的決定,他皺了皺眉,心裡很是不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