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知思緒紛飛了多久,末了,他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真是今年花勝去年紅啊。”①
謝允自然注意到了首輔大人的細微神情,轉眸望向窗外紛飛的大雪。眉頭輕揚,說道:“閣老,大吉大喜呀,下了這場雪,您老就從六十,變成五十九了。”
高肅卿背著手,在廳中來回踱步。他哈哈大聲笑了笑,說道:“允之這是說我老嘍!”
說完,他也望向窗外的盛大雪景,笑道:“雪是好雪,要是下的都是銀子,我也就不用操這份心了。”
謝允麵上微笑,知道首輔大人話裡所指的意思是國庫空虛一事,他沉聲道:“閣老可是在憂心東南抗倭軍需一事?”
高肅卿背著手,不再來回踱步,走到上位坐下,說道:“嗯。”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家庭裡的管家婆,他本人從來不貪,自己在京城的這處宅子,還是舉全家之力湊夠銀子購置的。
自己也對國庫的每一項開支都精打細算,處處節源。可是他現在實在是年紀大了,空有一腔抱負,但是一具體規劃起來,就頗感力不從心。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投射在正值盛年的謝允身上。說起來,他也不完全相信謝允。因為他覺得謝允此人雖和自己誌向相投,但是謝允也和自己有不一樣的地方。
自己素來愛惜羽毛,廉潔奉公。不和科道上的攀高附會之徒往來。
而謝允似乎跟很多人關係都很好,這讓自己很難不懷疑他的手腳是否乾淨。
他在心中度了幾度,抬眸間,忽然想到了一事,暗道自己現在是內閣首輔,大權獨握,任謝允如何的善於隱藏,他在自己手裡也翻不出浪去。
而且自己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斷定謝允手腳不乾淨。
正所謂用人不疑,自己應該放心讓謝允去東南,辦開海一事。
謝允的目光一動不動,他望向窗外大雪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牽掛的柔意。
也不知申令禕進宮三天了,何時能回來。
在薊州時,她臨走前,答應過自己回京後,會和自己同房來著。
“允之,聽說你策論寫的極好,那我現在就考考你,可否?”高肅卿喝了一口熱茶,咂了咂嘴說道。
謝允回眸,拱手行禮,說道:“閣老,您請講。”
高肅卿點點頭,捋著那把粗黑的胡子,吟聲說道:“結合當下時事,如何看待官營的利與弊。”
兩人隔幾坐定,謝允眼睫半垂,凝思了一會兒,說道“某認為,當下官營已經是弊大於利,當下國家的經濟屬於封閉狀態,今年國庫的入不敷出,已經把官營壟斷市場的害處演繹的淋漓儘致。
因為官營的各個產業包含了一種可怕的邏輯,即官營產業即使產生了再大的收益,那與帝國行政也沒多少關係。
掌握這些生產資料的官僚和皇商,他們不可能把自己的灰色收入用於納稅,如果朝廷不能創新行業,從創新行業中獲得足夠收益,那朝廷也就沒有動力扶持、支撐這些創新行業發展,其必然的結果就是,國家會越來越窮。”
高首輔點點頭,肅聲道:“你細說如何發展創新行業。”
“想要創造財富就必須放開市場,某認為社會生產體係中不應該存在一個強製性主體。應該讓所有人力資本可以自由流動。第二,生產資料自由,去流向最有效率的生產者手中集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