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巫師,平庸是最大的原罪。
——先知學派·首席巫師·米芙朗琪羅
“克裡斯托,不要害怕,你身上流淌著塔靈侯爵的血脈,這些卑賤的幽魂妖鬼傷不了你分毫……”
妝容精致,模樣俊俏的貴族少年在心底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說道。
克裡斯托出身高貴,雖然自身不曾點燃神性的光芒,但多的是厲害的巫師武者為他效勞,因此對於這些詭譎奇異的力量並不陌生。
此刻,車廂內已經陷入死一樣的寂靜,無論是護衛們,還是塔雅娜,都在悄無聲息間睡去。
克裡斯托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吊墜,那是一枚十分稀有的護符,由龍血寶玉製成,是他的母親,這一代塔靈侯爵所贈予他的寶物。
此刻,這枚寶玉表麵竟浮現出一道猙獰的裂痕,克裡斯托明白,某種十分恐怖的危險已經降臨。
“塔雅娜,快醒醒!你怎麼了?不要再睡了啊……”
少年用力地搖晃著女人的身子,一邊壓低聲音呼喊,一邊不安地環顧四周,透過透明的車窗,外麵昏暗的站台內鬼影綽綽,白色的迷霧正從後麵的車廂中翻滾著朝她們湧來。
近乎實質的恐懼正縈繞在這位小貴族心頭,他試著拉拽女人的手臂,挪動她的身子,卻收效甚微,眼看身後車廂翻湧的霧氣已經襲來,克裡斯托內心湧現出深深的絕望。
我就不應該來這裡。
也就是在這時,女人睜開了雙眼,克裡斯托驚喜地喊道“塔雅娜……”
隻是塔雅娜的狀態看起來很糟,並不像是做了美夢,反而精神有些萎靡,眼白裡布滿血絲。
她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自己被對方拽得皺巴巴的袖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倒是克裡斯托有些訕訕地鬆開了手。
他知道塔雅娜有嚴重的潔癖,那頭火一般的長發每一天都要梳理得一絲不亂,衣袍褲腿也絕不允許有任何褶皺。
塔雅娜沒有說什麼,隻是站了起來,右手食指抬起,一朵微弱的火焰在指尖冒了出來,緩緩飄向車廂尾部洶湧而來的霧氣。
原本隻有拇指大小的火焰在空氣中打著旋,像是有生命的精靈,不斷吞吐著火蛇,形體不斷膨脹,剛飛出去就有如巴掌那麼大,待到與白色鬼霧接觸時,已經有如人頭大小。
“轟——”
肆虐的火光映紅了克裡斯托那秀氣的臉龐,後麵那一節車廂直接被淹沒在了洶湧的火海中。
“好厲害……”
克裡斯托瞪大了眼,雖然他的長輩有跟他提及塔雅娜的實力,但畢竟要眼見為實。
他並非沒有見過巫師們呼風喚雨,嘯唱如龍的場麵,但那都是借助儀式或者強大的巫器媒介,還從未見過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就迸發出如此威勢的巫師。
塔雅娜隻是麵無表情,冷漠注視著無數幽魂在火焰中被焚儘,克裡斯托注意到塔雅娜的表情後,振奮的聲音也壓了下去,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塔雅娜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但其實塔雅娜隻是有些後悔,她本不該下這麼重的手——整節車廂直接宣告報廢,修也修不好的那種。
但……這試煉竟然讓她在一個男人麵前丟臉了,塔雅娜眼眸幽邃難明,她在強行平複內心想要將一切都焚燒的怒火。
是的,塔雅娜非常生氣。
與洛爾後世,那個巫師幾乎成為了神秘和詭異代名詞的時代不同,這個時代的巫師,是擁有才能的象征。
後世典籍中所描述的古典巫師,就是指塔雅娜這樣的巫師,她們擁有出色的才能,並因此和凡人劃清界限,但自命不凡的同時,她們也理所應當地承擔著看護城池,抵禦魔物的職責。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對她們來說,凡人隻需要俯首,獻上崇拜和敬畏,但當災難來臨,她們也會挺身而出,理所當然地站在凡人前麵。
在這樣的巫術理念下培養出來的巫師,並不會顧忌在凡人麵前施展巫術,揮霍力量,但也絕不屑於欺淩弱者。
塔雅娜深吸一口氣,在克裡斯托有些心悸之時,總算是恢複了此前俊朗的笑容,柔和地開口道“我們先下車吧,這次試煉的主體好像在站台裡。”
克裡斯托連忙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北地勳爵身後,臨下車時,他看了一眼車廂中還在沉睡的護衛,遲疑地問道。
“她們怎麼辦……”
“不用理會,不是自己想要醒來的話,是醒不來的。”
塔雅娜淡淡說道,俊美的臉龐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真正的敵人在外麵。”
血族是吧,你給我等著。
既有血之神性,又有夢之神性,還都如此強大,這場試煉的儘頭必然存在著一位非常強大的血族。
無論雪妖,冬鬼,還是霜之子,都隻是那位血族睡夢中的囈語所催生出來的魔物,它的真身或許要比想象的還要強大。
長壽者?不,說不定是古老者……
但塔雅娜並沒有絲毫畏懼,眼底反而流露出興奮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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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試煉,總要有能夠與它相稱的敵人作為最後的難關,才會顯得有趣。
……
“尤娜!醒醒!特莉絲……寧芙!寧芙……”
洛爾和菲忒娜將三位仍然昏睡的學徒少女扛下列車,那位叫做小琪的學徒少女看起來呆呆的,一直在嘗試把同伴叫醒。
但是她們三人都麵帶微笑,不論小琪如何呼喊她們的名字,都沒有醒來。
經曆過艱苦慘烈的戰鬥,更容易沉溺在安逸的美夢中。
洛爾也明白了這個試煉的險惡之處,夢之神性的駕馭者,最擅於此道。
高明的夢境,在感官體驗上基本與現實無異,像這樣的美夢,就算你知道自己身在夢中,如果沒有足夠堅定的信念和意誌,依舊無法擺脫它所構築的魔淵。
“這裡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