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紅牆碧瓦讓似墨濃黑籠罩得密不透風,叫人不辨東西。
安樂殿主院中,風過竹林,殘燈處葉落折戟。
因著得了大皇子的看中,殿中比之從前已然是處處雅致清幽,唯獨種在牆根處的豬頭花,嘴卻是一日比一日更大。
往裡走主院中住的自也隻有質子一人。
再其內書房,一張素床,一麵素窗,一張青案,以及青案上一支文竹,儘是素雅。
籍書滿架,青案之前,有一人翻閱書卷。
青年如書卷中行走而出,雪色衣衫襟飄然若流雲,待再翻過一頁之時,屋外後腦勺各紮著倆小辮的庭蕪抱著一盆豬頭花進了屋。
他抱著豬頭花左看右看,最後將花放在了青年青案之上滿意了。
庭蕪道:“殿下,這豬頭花可以驅蚊。”
紀宴霄掃了一眼:“很醜。”
庭蕪哀嚎一聲開始辯解:“這花不是殿下讓我種的嗎?真是有口難辯,前幾日薑姑娘言下之意就是我眼睛不好!!”
“是麼?”紀宴霄瞧著這盆張牙舞爪的醜花,微微一笑歎息:“如此你確實眼神不好。”
庭蕪炸了,都快趴到他跟前哭訴:“殿下,便不說這豬頭花,您前幾日練武將地板砸穿了個洞是我修好的,您還在書房裡燒東西,還燒著了自己半件衣裳也是我處理的!”
“您半夜不睡覺,那床榻上跟長了刺兒似的!”
“殿下玩火長不高的!”
紀宴霄微微偏頭看向他,唇角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同簫坊有一把分六期付款的流雲玉簫。”
“殿下!您說了給我買的,怎麼能這樣!”
紀宴霄略微挑眉:“是麼?”
稍頃,庭蕪起身往外走:“我可能是真的眼睛瞎了,殿下沒有說錯。”
紀宴霄應了一聲,隨後笑得柔和:“那些花拔了吧,太醜了。”
庭蕪麵無表情:“知道了。”
“下次彆種了。”紀宴霄歎息一聲又繼續翻閱書卷,屋內一片寧靜。
院中隻有庭蕪吭哧吭哧拔花的聲響。
後半夜下起了雨,淅瀝不絕。
夜間也多了幾分清涼。
華陽宮主殿內,舒清出神望著自己被護甲遮掩的指尖,察覺不到半絲痛意,她摘下護甲。
桂嬤嬤關切道:“娘娘,再上些藥吧?”
指尖之上再沒有了痛意,像是手指都不存在了一般,往日鬨騰的龍嗣近兩日也安靜了許多。
明日便是她的冊封大典了,本應該高興才是,為何她笑不出來呢,甚至已經因為手腳血肉模糊,好長時間未睡過一個整覺。
舒清抓緊了腰側的香囊,似覺得不夠還狠狠往指尖上撚了撚。
瞧著這詭異一幕,桂嬤嬤咽了咽唾沫也隻能硬生生忍著不出聲。
待手撫摸在腹部,舒清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個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