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妃宮中,她讓人帶了些花樣子描著,想著給紀燁寧再做兩身衣裳。
寧兒成日裡不著調,衣裳總是破損得快,她也親手做兩身給他,不過想著心下有有些厭煩,又擱置一旁。
阿秋打了簾子進屋奉茶:“娘娘可是在為殿下巡查汴京一事憂心?”
華貴妃飲茶,方才道:“是這個理兒,他素來沒做過什麼正經事,眼下聖上讓他巡查汴京安防,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大的差事,到底也是要負責的。”
阿秋笑道“娘娘何必如此擔憂,殿下這些時日可勤奮了許多,比之從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有何不同?”華貴妃擱下茶盞,眉眼欣慰。
“娘娘常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殿下如今算學和詩詞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不是好事兒?”阿秋一邊笑說一邊替華貴妃整理鬢間發釵。
華貴妃笑道:“也當真是好事,寧兒從小就毛毛躁躁的,本宮看他眼下領了差事多少是安靜了些。”話說到這裡,她順口一問:“千叟宴還沒有結束?往日也不見有這麼長時間,去看看寧兒回來了沒有?”
阿秋道:“許是今年千叟宴來的人多了些,都與往年相同,這個時辰殿下該是回來了,奴婢去瞧瞧。”
阿秋轉身退出去,方至門檻,門外小太監隔著珠簾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貴妃娘娘,前個兒宴上出事了,殿下可能要晚些回來,說是讓您不必再等。”
華貴妃眉頭微蹙,手中花樣子放下:“出了何事?”
“說是慧妃娘娘大殿欲自戕,狀告廷尉府安大人殘害其胞弟。”
“這事兒本想著在殿中解決了也罷”
說到這兒,小太監也是覺得心驚肉跳,腦門子上冒冷汗:“可聽聞慧妃娘娘的胞弟昨夜吊死在廷尉府門口,引起軒然大波,而汴京最近是二殿下在巡查。”
小太監也是後怕,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怎麼就落在他頭上了。
華貴妃神色邃變,麵上也越來越冷若冰霜,屋中氣氛凝固。
她起身往外走去,阿秋連忙挑了簾子跟在後麵:“慧妃如何了?”
“回貴妃娘娘的話,慧妃娘娘這會兒還在前殿,赴宴的平人老者全部遣送出宮了,這會兒隻留下了安大人等人,二殿下也在。”小太監小心回道。
本就不欲蹚渾水的華貴妃這會兒聽到這些事兒眉頭皺得更緊了,當真是巧得很。
慧妃自戕。
胞弟上吊。
寧兒巡查。
牽扯進了廷尉府,事情隻會越來越麻煩,這些事不是眼下寧兒能夠解決的。
“去前殿。”華貴妃淡淡道。
“娘娘,此刻前去恐怕”阿秋有些顧忌,話沒說完。
華貴妃蹙眉:“此事尚不知是不是衝著寧兒來的。”她起身往外走去:“不去看看本宮不放心。”
阿秋沒再多說什麼,隻是讓底下人準備了轎子一路往前殿而去,阿秋跟在一側:“娘娘,此事說到底是慧妃娘娘引起,說來跟殿下關係不大的,娘娘不必太過憂心。”
華貴妃隻覺頭疼,目光看向前方:“眼下寧兒負責汴京巡防,昨夜死的兩個人偏偏大張旗鼓死在廷尉府門口,安永豐那個老狐狸未必不會把問題推在寧兒身上。”
話說到這兒,她語氣有些涼:“安家可沒一個好東西,若是今日推到寧兒身上,少不得要背了黑鍋。”
華貴妃這些年不與宮中這些妃嬪鬥,心思便隻放在了紀燁寧身上了,雖不說要其多成材,但至少要無憂,阿秋沒敢再說什麼。
待轎子到了地方,前殿外已經有不少妃嬪竊竊私語,見華貴妃來了,齊齊退至一旁行禮:“嬪妾見過貴妃娘娘。”
高顯也連忙掛著笑迎上來:“老奴見過貴妃娘娘,娘娘怎也來了。”
華貴妃讓眾人起身,這才瞧向高顯:“聽聞今日前殿出了事,高公公可知如今是什麼情況?”
高顯隻覺問題尖銳,也是心驚肉跳,但到底也是跟了紀鴻羽這麼些年,學了不少麵不改色,隻笑道:“回貴妃娘娘,聖上眼下還在發脾氣呢,您還是不進去的為好。”
“二殿下可在其中?”華貴妃不是聽不到前殿傳出的動靜,卻是不小:“高公公,本宮沒有耐心和你在這兒磨時間。”
華貴妃是跟著聖上自皇子時候走過來的,有著幾十年的情誼又是貴妃,聖上雖說是不允任何人進去,可偏生眼下二殿下牽扯其中,貴妃娘娘不惱才奇怪了。
高公公隻覺得頭都大了,隻能壓低聲音說上真話:“貴妃娘娘,此事牽扯重大,不過是慧妃娘娘和廷尉府的事情,二殿下不會有危險的,您若此時硬要進去,這怕會惹惱了聖上。”
華貴妃輕笑一聲:“高公公覺得本宮是那麼好忽悠的?”
“貴妃娘娘,老奴哪兒敢啊”
高顯這老東西向來隻聽紀鴻羽的話,寧兒年輕氣盛又豈非是那安永豐的對手,一個二個老奸巨猾,真就當她沒了法子
瞧見貴妃娘娘不再出聲,高顯鬆了一口氣,但顯然這口氣鬆早了,華貴妃隻淡淡道:“今年千叟宴出了事情,事情總是要查清楚的,不是麼?”
“既然高公公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本宮再有要求不過是強人所難,但汴京如今是二殿下在巡查,出了事情自然不會不管,阿秋,拿上令牌請了人去廷尉府將那兩句屍體抬進宮好好查查!”
高公公登時冷汗就下來了,心裡叫苦不迭。
華貴妃說罷就上了轎子離去。
宮中的醃臢事情她懶得管,總也就是一灘破事兒,但誰若是牽扯到紀燁寧,她也不會半分手軟!
高公公感覺要出大事了,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快,這事兒可不能不告訴聖上。
本就是慧妃自戕一事,聖上縱使再喜歡處決了也就罷了,結果事情反而在汴京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廷尉府安大人殺人滅口呢。
屍體光明正大抬進宮,意味著這件事隻能公開處理,公開處理隻會讓事情無法收場。
“高公公”另外小太監擦著冷汗:“宮門彙聚了不少百姓。”
廷尉府門口吊死了人,出宮的平人老者將事情傳得沸沸揚揚。
安樂殿中,紀宴霄還在煮茶。
眼下宮闕多半人都去前殿看熱鬨去了,安樂殿自也是清淨的。
他的茶剛落在茶盞裡,庭蕪跟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
進來就瘋狂灌水,像是到處跑腿累得半死一樣,這會兒呼哧呼哧喘氣兒。
他慢條斯理放下茶壺,道:“可是探聽清楚了?”
庭蕪跟小雞啄米似的:“小爺出馬哪兒有不清楚的,這事兒說來該是早有預謀。”
紀宴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