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打起來的兩人這會兒就能平安無事和談。
他雖然偶爾也在外行走,但卻沒見過這般談事兒的,一言不合就動刀子。
青年唉聲歎氣,不由得出聲:“我是真跟那孔青撕破了臉,你彆看他隻是一個迂腐的讀書人,比那等子動刀動槍的人更煩人。”
庭蕪這時候也上前熱絡叨叨:“東家大哥,你看我們也不是什麼壞人,孔青最多是煩人又不殺人,不過就是見一麵又不會少塊肉。咱們薑姑娘可難得對人這麼執著,大不了今日鋪子的損失我一力承擔”
紅衣青年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承擔?”
庭蕪剛要點點頭,青年似笑非笑:“我這鋪子日進一金,你確定要給?”
雖是在說話,這人眼睛就沒從紅寶石上挪開過。
庭蕪:“”好貴。
薑藏月再度淡淡開口:“看樣子東家是不喜歡這顆紅寶石,也罷。”她隨手收了起來。
紅衣青年粘在寶石上的眼神頓時痛心疾首,他是真想要。
他嗤笑道:“當年坐船來汴京的時候,就是孔青這王八蛋趁著我暈船的時候給我推湖裡去了,你幫他說話,還帶人來跟我打架。”
庭蕪自認為今日隻是單純來請人,沒曾想裡麵還有這麼一樁舊怨,倒是孔青能做出來的事情。
薑藏月還在聽著紅衣青年說話,孔青將他推進湖裡,上岸後他反手又把孔青賣了,還是人牙子受不了這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會講道理,這才將人丟出去。
“所以你今日不會去見孔青?”薑藏月最後一問。
紅衣青年乾脆回頭在搖椅上坐下,繼續雕刻木雕。
薑藏月沒說什麼轉身離去。
庭蕪聽著這般的談話,心裡實在癢癢,嘴裡一直叨叨:“聽薑姑娘說話的方式,似乎跟聖祭堂的東家是舊識?原來孔青還做過這樣的事兒?他也能賣得出去?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難怪這兩人不對付!”
薑藏月指尖摩挲著紅寶石。
聖祭堂門口的紙人紙馬在昏暗天光中顯得更加詭異,那金燦燦的金元寶似要將人拉進奢靡的深淵。
院中那道紅衣身影一如先前,店鋪中逐漸又恢複人群熙攘的模樣。爐子上煨湯及石桌上木雕,似從未變過。
庭蕪繼續叨叨:“薑姑娘,你那紅寶石哪兒來的?聖祭堂的東家喜歡紅寶石?”
薑藏月往彈子石街而去:“他會去的。”
“為什麼?”
“寶石。”她淡聲。
彈子石街的點心鋪子又做起了關撲活動。
豆芽巷的平人吃著點心往回走,一邊熱絡交談著趣事,隻言片語也就飄進了聖祭堂。
院中,紅衣青年放下最後一個雕刻好的木雕,伸了個懶腰從盤子裡拿起小魚乾,嘴裡喚著狸奴。
平日沒覺得房間多了惱人,可到處尋了狸奴沒尋到這才覺得麻煩,盤子裡的小魚乾也不多了,薛是非數了數小魚乾,這才進屋拿了銀兩。
出門前將狸奴的小窩整理一番,又倒好清水,放上吃食,這才鎖好鋪子慢條斯理往外走。
長街兩旁仍有積雪,化雪寒意更重。
薛是非攏緊了自己火狐毛大氅,瞧著長街兩旁的鋪子。
除卻他的聖祭堂,近來有一家點心鋪子生意也是極好,聽聞點心美味,他嗜甜便轉道去了點心鋪子所在的彈子石街。
彈子石街前不少商鋪使喚了人在鋪子門前清雪,薛是非將火狐大氅提了提。這大氅是好看,就是臟汙了難清洗。
聖祭堂的東家街上不少人家還是認識的,東家心好,從前遇上有貧苦人家出殯,還免費出了棺木選了地讓人葬下,是以大夥兒對他極為友善。
薛是非還沒到點心鋪子,手上就多了不少吃食,沉甸甸的。
待再拐過一個巷口就到了點心鋪子位置,鋪子門前立著轉盤,圍攏了不少平人百姓參與。薛是非臉要裂開一般看著鋪子門頭掛著一串顯眼的紅寶石在晃悠。
除了紅寶石,一旁還夾雜了其他幾個顏色各異的寶石,薛是非思緒有些恍惚,他心情複雜問一邊的小二:“這寶石賣嗎?”
小二很是熱情招呼他:“客官,這東西東家說了掛在門前招財納福,所以是不賣的,您要不看看店裡的點心?”
薛是非沒忍住想了想:
這家點心鋪子是不是寶石多了燒得慌?
他加快了步子往裡走。
沒曾想不僅是鋪子前掛著紅寶石,就連鋪子裡的櫃台前也用紅寶石擺了一個福字。
薛是非:“”
他有些想要知道點心鋪子的東家是哪裡來的敗家玩意兒,結賬的時候他湊近了小二,試圖賄賂:“這寶石”
小二將白布巾搭在肩上笑吟吟:“客官,東家說了寶石遇著有緣人也不是不能贈送。”
薛是非順著點點頭,再湊近一些拉關係:“你看我像不像那有緣人?”
“東家說了”小二又嘿嘿一笑:“願意去貓兒巷見孔公子的就是有緣人。”
“什麼?!”
“客官不是方才說自己是有緣人嗎?東家說了,待見過孔公子必將寶石雙手奉上,客官可要去?”
“喲?這麼說來誰去貓兒巷都行?”有好事的人也聽了一耳朵。
“瞧你就是沒聽明白的,有緣人要去見那什麼孔公子,還得是身著紅衣之人,咱們哪兒買得起那種煙雲錦料子!”有人唏噓。
薛是非:“”
娘的,難怪出門的時候眼皮跳,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大清早的時候可不就是右眼皮跳得厲害。
青衣這女人在算計他!
薛是非看了看小二笑爛的臉,又看了看璀璨奪目的紅寶石,最終將目光落在點心鋪子的二樓:“你們東家呢?”
點心鋪子二樓,薑藏月在算著賬。
近些時日生意越發好了,要算的賬就越來越多,也在籌備著開新鋪子的事宜,難免忙了一些。
方才放下賬本,樓梯上便傳來聲響。
青年著一席火狐大氅登了樓,毫不客氣在對麵坐下了。明明是一副不好惹的鬆懶模樣,偏生這會兒收斂了許多。
薑藏月擱下筆,目光靜靜。
“唉。”薛是非望著眼前這道纖細的身影,又抱緊了盤中的紅寶石,自我安慰:
好歹是紅寶石,不要白不要。
薑藏月道:“可願去見孔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