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像是判斷出對麵少女說的是真話,紀晏霄唇畔彎起,那樣的笑容比平日裡更加真實一些,倒是少見。
薑藏月稍微有些疑惑。
紀晏霄重新泡起茶來,第一杯茶放在她麵前,這才輕笑開口“薑姑娘早有打算。”
他早該知道的,每一步都不是為了無用功,薑藏月走一步算百步,從不會將自己落入進退兩難的抉擇,而這些她願意與他說。
薑藏月白皙麵容平靜,淡淡開口“殿下是想要在廷尉府和沈氏之間分一杯羹?”
“自不是。”紀晏霄有些苦惱歎氣,跟著放下茶杯“薑姑娘為何總不信我?”
薑藏月抬眸。
“薑姑娘”
“如今紀鴻羽在位已有十二年,”薑藏月繼續開口,沒什麼情緒“修築河堤及春耕之事都刻不容緩,若是做好了自然都是論功行賞,可若是因為廷尉府和沈氏針鋒相對導致兩件事都功敗垂成,誰也討不了好。”
紀鴻羽看中沈子濯的兵法策略,又重用佞臣小人拿紀晏霄當開鋒的刀,無非就是害怕手底下無人可用,朝中事情無人可解決。
薑藏月正戳中他的弱點,這便是一石三鳥。
紀晏霄低眉笑了起來“可要我做什麼?”
薑藏月見他開口了,也不跟他虛偽的客氣,如今他幾乎掌管吏部,還兼管修築河堤之事,自然有使得上力的地方。
從前教的那些就不算浪費時間。
他的指尖輕敲在桌案上,笑得溫柔“要想這麼久?”
若打從初遇就是一場算計,薑姑娘自然不會做賠本的買賣,許是想著到底要交給他什麼事情。
“當然不用想太久。”薑藏月道。
紀晏霄點點頭。
薑藏月重新係上放在一旁的披風,隻道“殿下,沈子濯的事情我自有打算,這件事殿下不必插手。小佛堂賬冊牽扯到司馬泉,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她再度看了紀晏霄一眼“我要殿下在朝堂上徹底攪亂沈氏與廷尉府之間的矛盾,以及殿下答應過替我找出來的人。”
說到這裡,薑藏月眸子暗沉了下去。
“得了完整消息我會讓人給薑姑娘送過去。”紀晏霄說得很自然,像是在解決自己的事一般。
薑藏月知道正事便談妥了,又提及另外一件事“薛是非弄壞了鋪子的地板,那便讓他住到鋪子裡去,可以看鋪子也可以做事還債抵消殿下交出去的幾個月租賃銀兩。”
聞言,青年指尖微頓,摩挲了幾下。
可隨後他唇畔揚起一個笑容“既然是替薛公子收尾,那便如薑姑娘所言。”
“嗯。”薑藏月並未察覺什麼,隻是起身掀開車簾“有事私下聯絡。”
這話一落,恰好讓庭蕪聽了個正著,他倒很是高興“我就說了得讓他賠錢。”
薑藏月轉身離去。
瞧見人走遠了,庭蕪對著紀晏霄又開始絮絮叨叨“我看薛是非就不適合開其他鋪子,除了紙紮鋪子,賣什麼虧什麼,殿下你跟薑姑娘談什麼了?”
他轉頭又好奇問。
紀晏霄放下車簾,烏發落在身後,閉眼不言。
庭蕪偷摸瞧瞧那馬蹄糕和茶,撇撇嘴。
他還說自己不招姑娘待見,原來殿下和他是一模一樣的待遇。
人家連點心都不怎麼吃他的!
今日去了一趟樊樓和聖祭堂,薑藏月自然知道有人盯著她,該回府了。
主廳裡,安老夫人照舊是噓寒問暖一番她的病情,又讓她不要跟從前不三不四的人再接觸這才放她裡去。寶珠見著她猶有餘悸,便開口道“二小姐今日可在樊樓見著沈公子了?奴婢可聽說他名聲不怎麼樣。”
“大姐姐的麵子總是要給的。”薑藏月故作為難。
寶珠撫著心口“可萬幸二小姐沒什麼事才好,您不帶奴婢出門,若真遇上事,奴婢罪過可就大了。”
薑藏月開口“樊樓乃達官貴人常聚之處,不會有事的。”
寶珠連連點頭。
她母親便是二小姐救回來的,她自然不希望二小姐這麼好的人出什麼事。二小姐要去見沈公子,可給她擔心壞了,好在如今回來了。
若是安嬪娘娘如市井流言那般算計二小姐,真出了事,她豁出這身皮也要鬨到老夫人那裡去,替二小姐求一個公道。
“二小姐。”寶珠猶豫了一下“大公子那邊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大理寺也不讓人去探望,隻是想來人應該是沒有受大罪過的。”她又忙安慰道“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這般好的人定是老天保佑。”
薑藏月鬱鬱垂首,輕聲道“那便讓老天好好保佑子真表哥平安無事。”
寶珠也跟著說了兩句。
“城牆垮塌是因為雨水豐盈而衝垮的,想必子真表哥要不了太久就能出來了。”
“可不是,也不知為何這事兒全怪在大公子身上,大公子對二小姐總是極好的。”
二小姐心裡擔心又不表現出來,隻怕是安慰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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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服侍人進了裡屋,才歎了口氣,喃喃道“將來大公子娶了二小姐才好,如此也能有個依靠。”
“這府中太多人算計了。”
說話間忽而又想起被流放的二公子安子明,神色變得厭惡。
“都被流放了,還在嚷嚷著破壞二小姐的名聲,活該!”
她哼哼著去做事了。
“有沒有人啊!”
流放路上被綁住雙手的安子明嘶吼著。
一旁的官兵嫌吵直接給了他一腳,很不耐煩“吵什麼吵!”
“我沒有陷害那個女人!”安子明雙眼猩紅“她才不是安意!”
臨行前,他去求過安嬪,卻連安嬪的麵都沒見上。他又想著去求義父,可義父隻是讓人快些將他押走,合著他現在成了人人放棄的棋子。
安子明後悔了。
他不該多管閒事去插手,那日綁架,安意裝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還策反了喬猛猛一行人,他怎麼都想不通。當初安意剛進府時,他以為可以隨意拿捏,誰知道最後落到這種下場的卻是他自己。
那麼安子真那裡呢?會不會也是她算計的。他哥哥本該是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可如今被關在大理寺至今不得出。他當時找了不少關係,沒有一條關係能直通大理寺,倘若他哥也被安意騙了呢?
他現在被流放什麼也做不了。
這算是,徹徹底底偷雞不成蝕把米,既不能阻攔了安意,還被安嬪也當成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