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時,是有女官製度的,也有在朝堂之上極其出色的女官。”
“其中一人便是孟靜君,她發展農業,提倡經商,改善水利。便是當年這樣的所做作為落在男子身上都足以封侯拜相,可她卻落得一些金銀俗物的嘉賞。”
江惜霜有些喃喃開口。
“甚至有朝臣指責她不該踏足金鑾殿,就該在後院相夫教子,這些所謂高高在上的七尺男兒,不過是怕一個有才能的女子走得比他們更遠,站得更高。”
薑藏月聽著她說完,而後開口“長臨的科舉製度可有女子參加?”
“並無。”江惜霜搖頭。
“古話說考取功名,寒窗苦讀都是說的男子,平人百姓不會送女子去學堂,便是世家貴族也是讓家中女兒學些琴棋書畫罷了。”
讓她們學些字,也不過是更好的服侍夫君,相夫教子,過這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還不得善妒,要幫著夫君娶進一個又一個小妾,為家族開枝散葉,這就是女子最緊要的任務。
“這天下給男子讀書治國的道路,給男子投筆從戎的機遇,給男子執掌天下的權利,可為何這些都理應是男子的呢?”
薑藏月輕笑一聲。
江惜霜忽而也笑了,視線遠遠落在那紙醉金迷的皇城,那耀目的琉璃瓦刷了朱漆,恍惚讓人花了眼。
沉寂片刻,薑藏月語氣平常,她笑著說“我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宮中一如既往規矩森嚴。
薑藏月去崇明宮請安出來之後,就揭下易容麵具去了安樂殿,安樂殿倒是比彆處安靜,這幾日庭蕪也窩在殿中角落,也不知道在擺弄什麼。身邊兔子蹦了過來,也讓他不耐煩推開“走遠點兒,過去過去!”
他整個人不修邊幅,腦袋都抓成了雞窩。
也不知道來了人,繼續在敲敲打打。
角落裡已經堆了一堆破銅爛鐵,卷巴卷巴不堪入目,他又重新翻出一塊精鐵,用內力繼續捏造外觀,眼看不成功又隨手丟在一旁。他能在這兒勞心費力還不是殿下為了薑姑娘。
真是跑斷他的腿。
自幾日前薑姑娘離開通州後,他就成了這副模樣,街頭乞丐?當時殿下就跟他說,要在十日內見到新的武器。
庭蕪到底是會鑄劍的,也隻花了半日時間接受現實,然後日以繼夜的敲敲打打。
反正殿下的意思就是找到當年長安候府的舊部了。
那自然需要武器。
這幾日打廢的精鐵多達幾十把,好在今日總算有了雛形,他難得鬆了一口氣。
剛站起身就是一陣暈眩“噦——”
他娘的,蹲久了腳麻,起來兩條腿哆嗦了好一會兒。
薑藏月沉默半晌後走近拿起長劍雛形翻看“你在鑄劍?”
“薑姑娘?”庭蕪扭頭突然看見她倒是被嚇了一大跳,他當即點點頭,把多餘的廢鐵都裝進大袋子裡,足足裝了幾個大麻袋,才吹了一聲哨子,讓人迅速搬走處理了。
薑藏月看著搬麻袋之人手腳麻利翻牆就跑,不由得又是沉默。
庭蕪齜牙咧嘴扶著自己的老腰“殿下在等你,薑姑娘直接進去就是。”他現在滿腦子除了鑄劍就是大吃一頓,忙得他頭暈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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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要把東西處理一下,保證能讓殿下看到最好的效果。
薑藏月點點頭放下手中長劍,進了屋。
屋內,桌案前印入眼簾的就是苦澀的藥湯,摻雜著一絲絲腥甜的味道,青年抿了一口又隨手將瓷碗放下。
緊接著青年一雙眼正好與她相視。
通州天寒地凍,他怕是病了。
紀晏霄欲讓人將瓷碗撤下去。
他溫潤開口“可是為了通州之事?”
彆的大概也並無什麼。
薑藏月靜默看著他,隨即讓人將瓷碗留下。
紀晏霄短暫一瞬,垂了眼眸,又歎息將藥湯都喝了乾淨,這才含笑“薑姑娘可滿意了?”
屋中沉默片刻。
薑藏月抬眼“聽庭蕪說,殿下找到了長安候府的舊部,這件事本不該讓殿下插手,殿下也並未告知我一聲,為何就讓庭蕪先行鑄造武器,殿下可知一旦讓人發現,殿下就是最先萬劫不複之人。”
紀晏霄話說得溫柔“害怕?”
“不是。”
他側眸“那便沒什麼後顧之憂。”
“我隻身踏入汴京依舊身處牢籠之中,過去隱忍不過是因為時機還不成熟,但現下才發現一味隱忍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她又緩緩開口“當年我父親妄圖撐起這搖搖欲墜的長臨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我要走的路與他截然不同,殿下如今還不明白嗎?”
紀晏霄靜了少頃。
薑藏月開口“還是殿下想要拖著僅剩一口殘氣的武安也不惜一切代價”
外間的日光似更耀眼了些。
國恥未雪,家仇未報,誰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屋裡又靜謐了許多,偶有鳥雀飛過的鳴啾聲。淺薄的日光順著窗沿鋪了一層進來,青年雪白衣袂隨著風微動。
她耳側傳來紀晏霄的聲音“薑姑娘說過我們是朋友。”
薑藏月眉梢微動。
他語調輕柔,和煦動人,瞧不出有半分動怒的模樣。
“是。”薑藏月道“所以我與殿下坦誠相待,當初的合作亦有十分誠意。”
紀晏霄語調上揚“那薑姑娘現在是在做什麼?劃清界限?”
還真是太難捂化這一顆心。
天際鋪開散碎光暈,照得青衣少女彎眉如黛,容顏白皙,烏發間白玉簪子下流蘇微晃,略微有些不近人情。
半晌,他溫柔嗓音極近貼在她耳側“我的人擅鑄劍。”
薑藏月頓了頓。
他道“不必防備,薑姑娘。”
【世人看輕女子的才能,認為她們不必有才華,也不必擅爭辯,隻需貞靜恭順,於是以女戒為枷鎖,將女子牢牢困住。——魚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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