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霜目光落在自己被拂開的指尖,很是幽怨委屈“我實在是見不得我爹那副樣子,更見不得安嬪小人得誌,她究竟什麼時候能去死呢?”
“安妹妹。”
她含笑開口“這樣拖下去,隻會讓安嬪和廷尉府覺得你我好拿捏。”
這樣優柔寡斷,足以讓對麵的敵人耐心告罄。
安意也並不似她所想那般得到安老夫人和安永豐的偏愛。
便是之前被安子明算計被人擄走,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如今安嬪次次算計,安老夫人依舊沒有下定決心。
不過是與她同病相憐之人罷了。
其實她說的並沒有錯,安嬪現在還沒有翻臉,不過是為了著急跟沈氏爭奪盛寵罷了。
“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是個好女人,街坊鄰居都這樣說,成親六年生了兩個男孩兒,洗衣做飯,砍柴挑水樣樣周到。”她似無關緊要在講著彆人的話本“這女人儘心儘力伺候那個酗酒、好賭且身無長物的丈夫。”
薑藏月眼眸淡淡“跟安嬪有關係。”
“後來直到有一天,一張租賃協議遞到她麵前,那個貪婪又無恥的男人,將她租賃給一個已有七個女兒的富戶,想要用她的肚子生出一個男孩兒,你猜那男人說了什麼?”
薑藏月挑眉。
示意她繼續。
江惜霜捂嘴輕笑。
日光隱退,天陰霧濃,紅衣少女滑下來的衣袖露出半截手腕,迎著微弱的光,看上麵一道又一道的刀痕,現在都早已結痂,最近的一道細小刀痕還在白紗布之下微微滲出血跡。
她並不在意的按了按“那個男人說就租出去五年,給了五十兩銀子。”
“他說又可以出去耍幾把了,讓女人爭氣些,給富戶生下兒子。”
“那女人早已有些瘋癲,可還在想自己要爭氣些,她是個好女人。”
這樣的故事聽起來是和安嬪沒關係,和皇城沒關係,和戶部尚書也沒關係,就像單純隻是隨口一說。
“可這個女人是皇城裡的妃嬪,她是被安嬪弄出了皇城,而後落得這樣的下場。”江惜霜指尖捏碎了盤中糕點,雪白的糕點紛紛揚揚成了粉末,散落一盤。
“再後來,女人生下了一個女兒,那富戶根本沒給她商量的餘地,就將呱呱墜地的女嬰扔進了沸水裡。”
“那剛出生的女嬰甚至都來不及哭一聲,除了沸水濺出的水漬和燙爛皮肉的聲音之外,再無旁的。”
江惜霜歪著腦袋,看著薑藏月,說“安妹妹,最後那女人坐在轎中被抬著過狹窄而汙穢的鄉間小道,被投了湖。”
“這些惡,都是安嬪做的。”
“她不該死嗎?”
“自然該死。”薑藏月回答了她。
江惜霜笑得張揚“的確,都說天道好輪回啊!”
薑藏月指尖微頓。
江惜霜很苦。
她張揚肆意,惡名遠揚不過都是保護自己的手段罷了。戶部尚書貪婪愚蠢,其母親懦弱無能,沒人能護住她,隻有自己護自己。
江惜霜妄為跋扈,也正是因為這樣,蒼蠅臭蟲才不敢湊上來。
而這樣的人遊走在瘋狂邊緣,甚至自殘。
手腕上的數道刀痕再清晰不過。
她眉眼瀲灩,像是黃昏光影裡的幽魂,語氣更輕了“安妹妹,我有多想拿錘子錘爛安妙栗的手腳。”
薑藏月“嗯?”
“就是這樣。”她又笑了起來“這樣看著她手腳儘斷。”
“可以。”
聽到薑藏月的回答,她難得露出甜軟的笑容,說“好,你總歸答應我了。不過我這人,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
“你若對我好。”
“我必牢記於心。”
她又似乎在嗤笑自己“我倒是真想問問我爹,他到底將我當成什麼呢?他貪贓枉法斂財賜我錦衣玉食是對我好,還是給我肱骨權臣嫡女的身份地位是對我好呢?”
“若安妹妹與我合作是將我當朋友對待一般的好,那我爹或許是將我當籌碼棋子一樣待我,到底是不一樣的。”
晚風依舊在吹,漫天霞光映在少女眼中。
或許是今日說了太多亂七八糟的話,她語氣裡也有了幾分疲憊,依舊在笑“這個問題,大約是沒有答案了。”她又說“誰說的清楚呢?”
“一千個理由,一萬個理由,無數的理由不過都是野心組成罷了。”
“安妹妹,千萬千萬——”
“不要對任何人心軟。”
薑藏月垂眸間,那一抹張揚的紅已經走遠。
屋門大開,晚霞頃刻間灑滿了整個房間,她閉了閉眼,感受著溫暖。
輕柔的風拂過樹梢。
窗沿狸奴再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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