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已經問了他,沒有什麼作用,我已經承認了,你問他也不起任何的效果。”餘杭上前兩步,按住周安的肩膀。
周安轉頭,笑了笑:“大楚國的問法,是他們的問法,我的問法不一樣,我能夠問到精髓,他若不說,我有無數種方法,讓他說出真相,隻是這樣做的話,那可就不是你我能夠控製的了。”
一個被皇帝親自賜予牌匾的家族,如果按照周安的路子去做,事情確實會鬨大,但周安無所謂。
因為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另有隱情,餘杭不說,那就去找知道的人問。
餘杭聽到這裡,將放在周安肩膀上的手挪開,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要是來了,我是拿你沒辦法的。”
周安笑了笑,隨後又坐回原位,老神在在的說道:“老餘,你也了解我的脾氣,不讓我把事情鬨大,就趕緊說。”
三言兩語之間,周安已經能讓餘杭開口了。
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換做其他人來,餘杭還真不願意開口。
而這個方法,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徹底把握餘杭的心理。
就像他看重餘杭一樣,餘杭同樣把他看作生死之交。
餘杭心裡清楚,周安若是直接去問,那按照周安的問法,整個秦家可能都會很慘,而且會對周安造成一些影響。
他把周安當作兄弟,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周安去冒這些險,所以隻能將事實說出來。
這算是逼迫,但周安覺得,這種逼迫是可以用的。
餘杭沉默半晌,隨後又歎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當初,我初來璃凰京,心中是意氣風發的,因為在我途徑的所有城市,我的理念被成功實施之後,百姓們獲得了巨大無比的好處,但是在這裡,我卻遇到了我這輩子的坎……”
這個牢房之中,隻有餘杭的聲音在緩緩的響起。
事情很多,大概講了有將近一炷香的時間之後,餘杭才閉上嘴巴,不再往下說。
周安聽完,陷入沉默之中,將餘杭和自己說的,慢慢理了起來。
璃凰京和其他的城市不同,這裡是有一個秦家的,而且秦家就是最大的難點。
其他家族都沒有配合餘杭,反而以秦家為首,反對餘杭理念的建成。
他們也不會明著反對,畢竟這是皇帝的意思,所以便明裡暗裡,給餘杭施加各種手段。
而且手段還無跡可尋,根本就查不到他們頭上。
就算是餘杭把這些事情上報朝廷,也沒有證據來證明,是秦家主使的。
所以餘杭在這裡,算得上是寸步難行。
但正因為如此,餘杭反而來了興趣,他覺得這樣更有挑戰性。
於是乎,餘杭就帶著自己的人,去了一趟秦家,打算好好的和秦家說說。
餘杭在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家族,也是像秦家這樣。
但當餘杭親自上門說明來意,並且表示並不會傷及根基之後,那些家族也都配合了。
餘杭覺得,像秦家這種開國的家族,必然在這方麵也是通達的,所以隻要解釋清楚,也沒有什麼事情。
可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
當時,他還記得,秦家的二少爺站在他麵前,給他來了一個表演。
秦家二少爺去大街上,隨便拉了一個女子,在他麵前進行猥褻之事。
可當餘杭準備出手阻止時,秦家二少爺卻拿出來一大袋錢,塞到女子手中。
而且女子竟然一臉不願意的配合了。
這一幕,瞬間就把本該違法的事情,變成了你情我願。
餘杭很憤怒,但卻無處找到發泄的地方。
他當時憤然離開,打算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變這座城市。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徹底心灰意冷。
他找到了很多百姓,詢問這些百姓,對自己的改革是否有什麼意見。
這也是他以前經常做的事情,多聽取民意,自然而然也能讓改革更加順利。
可是這些百姓的答案,卻讓餘杭瞬間涼了半截。
當百姓聽說,要將錢用在他們身上,並且錢財的來源是各個家族,竟然齊齊擺手說不願意。
這並非是害怕,餘杭能感覺到,應該是長久以來已經養成的習慣。
百姓的心早已經適應了,而且根深蒂固,很難改變,就像是木頭一般麻木。
再之後,餘杭更是受到了挑釁。
這秦家的二少爺,每次都會去街邊抓住一個女子,到他麵前按照重複的套路,來挑釁他。
當某一天,餘杭看著那個柔弱的,隻有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站在他麵前時,忍無可忍。
尤其是看到了小姑娘的麻木表情,直接選擇了出手,將秦家二少爺殺死。
也正是因為如此,餘杭才受到了如今的牢獄之災。
周安聽完整件事情的經過之後,點頭道:“我明白了,老餘。”
餘杭微微一愣:“你想乾什麼?”
周安站起來:“當然是先把你解救出去再說,其他的事情往後再講。”
餘杭搖了搖頭:“出去沒有什麼意思,我已經心灰意冷了,我現在隻想受到懲罰之後,找一個地方,好好的安度餘生。”
周安挑了挑眉頭,隨後反手抓住餘杭的衣領,提到自己麵前。
這是兩兄弟這麼長時間以來,周安第一次做出如此粗暴的動作,反倒讓餘杭有些不適。
餘杭正準備說話,耳邊就聽到了周安的聲音。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本想改變這些腐朽的地方,但卻沒想到就連百姓都是腐朽的,與你的理念相撞,所以便產生了心灰意冷之感,是這樣嗎?”
餘杭被周安說破,也沒有否認,點頭表示確實如此。
“我這一生,希望這世間再無饑餓和貧窮、痛苦,可現在我想要改變的人,卻如同死魚一般麻木,我又如何去談改變,那就不改了。”
周安打斷:“璃凰京的百姓,願意在這種麻木的狀態下活著,但你想一想,你來的時候,是每一個地方都如此嗎?”
餘杭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表示確實有很多地方都不是如此。
周安繼續說道:“有的時候,人是有從眾心理的,當大多數人都麻木的時候,隻有少數人,才能保持清醒。”
“你如果將理念推行出去,讓這世間的百姓,都明白你的想法,那這些少部分麻木的人,也會受到影響,變得清醒,這才是你想要的。”
“當天下人清醒時,麻木的人自然會改變。”
餘杭聽到周安說的這些,默默的低下頭,細細咀嚼周安說的話。
片刻之後,他長出來一口氣,緩緩說道:“老周,我發現你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情,你的想法,比我好多了。”
他聽懂了周安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的誤區。
自己急功近利,過於急於求成,看到這裡的少部分百姓,卻忘記了大部分。
餘杭覺得,周安說得對。
若是天下都清醒,那麻木之人,也會清醒過來。
短短幾句間,餘杭從心魔中走出。
周安卻搖了搖頭:“這並非是我的想法。”
餘杭驚訝的道:“那是誰的想法?”
周安默然不語,表示不願意多說。
作為個穿越而來的人,這些想法,他早已經了然於胸。
這都是他前世那些聖賢們所凝聚出來的想法。
他也不是個攬功的人,所以並不會直接說,是自己想出來的。
周安站了起來,拍了拍餘杭的肩膀:“你的心魔揭開,但是你的事情還沒有完。”
餘杭這個時候,也變得輕鬆不少,露出笑容:“確實,秦家的事情很難辦,他們二少爺,確實是我殺的。”
“該殺。”周安淡淡的道:“有人蹬鼻子上臉之後,那隻有動手這一條路,畢竟有些人,道理是講不通的。”
說到這裡,周安已經來到門口,將門打開,看向牢房內的餘杭。
“走吧,事情總得有始有終,既然來了,便把事情全部解決。”
當牢房門被打開時,隱藏在暗處的捕快,立刻走了上來,一臉為難。
周安淡淡的掃了一眼:“你們都是做著自己本職的事情,我不會為難你們,但我今日帶餘杭走,便可將所有事情,推在我身上,如何?”
這句話出口,幾個捕快對視一眼,隨後默默地退後,讓開了一條路。
餘杭從牢房裡走出,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出了牢房之後,看著外麵晴朗的天氣,朝著衙門外麵走去,一路上沒有人阻攔他們。
……
走在大街上,周安騰出一隻手,搭在餘杭的肩膀。
“老餘,你做事情,還是有些溫柔了點,要換成是我的話,秦家在我麵前如此囂張,他第二次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灘肉泥。”
餘杭看著周圍熟悉的風景,搖頭道:“雷霆手段我也會用,但是我這個位置上,也不能夠亂用。”
周安點了點頭,看向一個抱著書走過的讀書人,轉頭道:“秦家應該是讀書人世家吧?”
餘杭點頭說道:“確實如此,這個家族出了不少的官員,有的甚至還在京城裡麵當官,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讀書人的世家,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周安聽到這裡,陷入沉默之中,而這沉默,恰好也被餘杭看見了。
餘杭見狀,奇怪的問道:“怎麼了?老周你的表情,好像不太對勁。”
周安摸了摸下巴:“老餘,你想沒想過,這些百姓的麻木,和這璃凰京的氣氛格格不入。”
餘杭聞言,沉思片刻,隨後好像想到了什麼,猛然道:“你的意思是,在這種讀書人氣氛彌漫的城市,百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熏陶,絕不可能如此短淺,麵對一些壓迫而不知道反抗。”
這些東西,他確實沒有想過,現在經過周安的提醒之後,餘杭覺得,這裡麵的事情,恐怕另有蹊蹺。
不說彆的,光說這些百姓的表現,就和璃凰京的氣氛不同。
如果是其他城市,或許還是正常的,但在一個讀書人遍地的城市,百姓們絕不可能麵對家族時,表現得麻木不仁。
周安看著前方的道路:“一切,等到了那個所謂的秦家,自然是都清楚了。”
隨後,兩人沒有繼續說下去,朝著秦家飛快地趕往。
……
秦家,作為璃凰京最大的家族,並且有皇帝禦賜的牌匾,在這裡是順風順水的。
說句不好聽的,表麵上看,隻是一個家族,但暗地裡卻枝乾極多。
周圍的家族,也都是唯他馬首是瞻。
隻要秦家在這裡發出一句話,那麼很多家族,都會聞風而動,互相配合。
就比如說這次餘杭過來,他們幾乎是抱成了一個拳頭。
如今秦家的情況,卻有些不同,到處都掛滿了白布。
原因便在於,秦家的二少爺,被餘杭直接鎮殺了。
所以這段時間下來,秦家的白布就沒有停過。
按理說,秦二少爺早就已經埋葬了,這些白布也都撤下來了,但由於餘杭一直沒有受到相應的處罰,所以秦家一直掛著。
表麵上看,好像也無可厚非,但暗地裡,卻在向著朝廷那邊施壓。
今天的秦家格外熱鬨,因為大大小小的家族,都聚集於此。
秦家的會客室內,秦家主倒上一杯熱茶,喝了一口,臉色嚴峻的看著周圍。
旁邊,站著一個風塵仆仆的小廝,將周安此刻正在趕往秦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下方,那些大小家族臉上,都露出凝重之色,有幾個甚至露出畏懼。
秦家主放下茶杯,環視一圈,將這些表情,全部儘收眼底,隨後用力拍桌子。
這個動作出現之後,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應,都將目光投入過來。
秦家主眼中露出來冷色。
“不過是一個周安來了,你們就怕成這個樣子?”
眾多家族的家主互相對視,其中一個露出苦澀的笑容。
“周安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那是從來不講規矩的,我們擔心他胡來。”
“胡來?”
秦家主冷笑道:“餘杭殺我兒子在先,他真敢胡來,難不成當我這皇帝禦賜的牌匾,是白來的嗎?”
“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你們無非是擔心,自己受到牽扯,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們握成一個拳頭,周安也不敢亂來。”
話雖然這樣說的,但是周圍家主們臉上的憂慮,卻沒有減少。
秦家主喝了一口熱茶:“今日,周安若是來了,你們便看著,我是如何給他一個下馬威的。”
眾多家主點頭,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仍然附和著秦家主。
沒辦法,誰讓這裡是以秦家為首的。
秦家主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仍然在很淡定地喝著茶。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轟鳴聲,猛然響了起來。
……
(目前,本書已經接近後期,最近卡文有點嚴重,大哥們來張月票恰恰)(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