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霸符今日一改往日死纏爛打的做派,來去如風,倒是打了章銅山一個措手不及。看到上司吃癟,江養神捂嘴偷笑,揶揄道“沒想到這拖泥帶水多日的洪霸符骨子裡還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看來章大人是等不到他下跪的那一天了。”
章銅山卻是暗自鬆了口氣,原本曲懷爾一道口諭,自己礙於此人權勢,不得不從,洪霸符盛名在外,雖說梁國內有明確的禁武令,廟堂是廟堂,江湖是江湖,涇渭分明,可讓自己一個老頭子去直麵一個純青境武夫,還要不斷出言侮辱挑釁,若真惹惱了洪霸符,自己該如何應對,難不成還得像年輕時那般,拿起戰刀廝殺不成。就算十個自己,恐怕也不夠霸刀打殺啊。如今洪霸符並未暴怒,總歸是件好事。
章銅山沉吟道“賢侄,今日本官當值,可此事需通報給曲先生,本官要即刻進宮,勞煩你盯著點兵部,也謹防洪霸符殺個回馬槍,有任何風吹草動,不可妄動,一切等本官回來!”說完一溜煙跑回宮中。
皇宮內,曲懷爾對於章銅山的去而複返早在預料之中,早早便在宮門外等候,聽完章銅山來意後,曲懷爾微微一笑,示意章銅山稍安勿躁,暫且先將此事擱置一旁,不用去管,三天之後,等到了最後一刻,命人去往洪霸符住處,明確告知,想在軍中謀求一官半職,需用軍功來換,至於那什麼三百人,讓他就不用想了,“霸刀”修為高絕,大可等到兩年之後,一人一刀去戰場拚殺,什麼時候攢夠了軍功,再來兵部謀職不遲。
章銅山卻是一臉擔憂,小心翼翼說道“曲先生,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欺壓此人,若真惹惱了他,下官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啊!”
曲懷爾笑道“章侍郎放心,洪霸符向來目中無人,老夫此舉不過是為了挫一挫他的銳氣,在第一次試探後,此人並未當場發作,便意味著之後也不會與大人為難,老夫就是要看看,此人的底線究竟在哪,況且章侍郎一生勞苦功高,乃是我大梁之瑰寶,若無萬全把握,老夫又豈會讓你以身犯險。”
章銅山雖仍有顧慮,可曲懷爾身份尊貴,遠比自己更得聖上恩寵,不敢不從,隻得抱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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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回到宅子中的江養神思來想去,如今江清已死,沒了這最大的靠山,自己將來想要在梁國朝中占據一席之地,除去自己要在戰場上拚殺,博取軍功外,也需培植自己的心腹,便打定主意,去往城西遠朋客棧,私下會麵洪霸符。遠朋客棧規模一般,在繁華鼎盛的慶陽城內排不上號,江養神還特地繞路買了兩壺劍南春釀,直奔客棧而去。
來到客棧後,很輕易便打聽到洪霸符的房間,江養神提著兩壺酒,獨自敲響房門。
洪霸符感知到有人造訪,早早打開房門,示意江養神進屋一敘,他曾在兵部見過江養神,以為是章銅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笑道“這位大人,可是章大人同意了洪某人的請求?”
江養神將兩壺酒放在桌上,抱拳道“恐怕要讓洪宗師失望了,侍郎大人並未明言,在下今日前來,隻是單純想與洪宗師交個朋友。”
洪霸符麵色一沉,冷哼一聲,啐道“洪某人獨來獨往慣了,從來沒有什麼朋友,也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閣下若是無事,還請速速離去,彆打擾洪某人清修!”
江養神今日打定主意,要結交此人,也不離開,替洪霸符倒上一杯酒,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做不成朋友也無妨,今日在下特地帶來兩壺好酒,還請宗師賞臉嘗嘗,忘了介紹,在下江養神,任兵部員外郎,家父正是大梁前任太師江清。”
聽到江清這個名字,洪霸符濃眉一挑,他雖混跡江湖,也聽過權傾朝野的江太師的大名,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江太師之子,如今又在兵部任職,將來成為第二個李劍也不無可能,一念至此,洪霸符不再咄咄逼人,喝了口香氣醉人的劍南春釀,皺眉道“酒是不錯,可洪某是個粗人,喝不來這瓊漿玉液,還是烈酒容易下肚些,再者這酒杯太小,喝起來不夠痛快,閣下能飲烈酒否?”
江養神微微一笑,也不正麵回答,朗聲道“小二,拿兩壇烈酒來,越燒喉嚨越好!”又讓小二捎來兩隻大碗,親自替洪霸符倒上一碗酒後,才將自己麵前酒碗倒滿,率先一飲而儘,說道“在下自幼習武,如今亦有陷空境的修為,可比起洪宗師,卻是相形見絀了,這碗酒,敬武道宗師洪霸符。”
說著又倒滿一碗,再次一飲而儘“在下從小立誌,投身軍伍,為國效力,與洪宗師的想法不謀而合,這碗酒,敬你我二人誌同道合!”
之後又倒上一碗,又一口喝下,笑道“至於這一碗,單純是表達在下的仰慕之情,仍是敬洪宗師。”三大碗酒下肚,江養神也有些頭暈目眩,搖搖晃晃,好在腦子仍然清醒。
洪霸符饒有興致看著江養神,自入京以來,受人輕賤,如今這位太師之子對自己卻十分恭敬,不由讓洪霸符心情大好,笑道“你這人倒是有點意思,和洪某人認識的那些貴公子是有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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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養神擺了擺手“洪宗師謬讚了,在下不過是江太師收養的義子,與那些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世家子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似乎很中意江養神的爽快坦誠,洪霸符也連乾三大碗,將空酒碗放在桌上,直截了當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閣下今日前來,恐怕不單單是與洪某人叫個朋友這麼簡單吧?有什麼事不妨開門見山,直說便是。”
江養神此時也不再隱瞞,沉聲道“實不相瞞,洪宗師想要在軍中獲職恐怕不易,至於那三百人,更是難如登天,梁國朝廷官員,大多講究內部晉升,空降者少之又少,畢竟難以服眾。洪宗師修為雖高,可對於兵法打仗隻怕是一竅不通,朝中那些大佬不會願意押注在閣下身上,江某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洪霸符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閣下還來作甚!莫不是來瞧洪某人的笑話!”
眼見對方動怒,江養神卻是不慌不忙道“非也,洪宗師所求,如今整個慶陽城內,恐怕隻有江某能助你一臂之力。”
洪霸符皺眉道“洪某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如何能幫我?又為何要幫我?”
江養神歎了口氣“既是幫你,也是自保罷了。洪宗師有所不知,按照家父生前的謀劃,在下進入兵部後,先從員外郎做起,等到兩年後梁楚約定停戰日期一到,兩國勢必會重新展開一輪新的較量,而家父原來的計劃是想讓在下靠著江家蒙陰,慢慢積攢軍功,從而將兵部尚書之位收入囊中,可如今家父仙逝,在下與義兄又關係不和,恐怕原先的計劃隻能作罷,而在下想要穩步升職的同時又能活的安穩,少不了要培植自己的心腹,畢竟戰場上凶險萬分,同時官場上也暗流湧動,而宗師修為高絕,正是不二人選,請宗師放心,隻需保護好在下周全,宗師想要什麼,隻要在下能做到的,都可以答應你。”
洪霸符似笑非笑看著江養神,淡淡說道“那閣下得先讓洪某人看看你的誠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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