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碧染過繼到主母名下沒多久就以嫡長女的身份和杜家滴長子定親,十七歲過門,十八歲陪夫君進京趕考,在題詩牆上,留下了打油詩《悔》。
為什麼悔呢?因為手上沾了人命,心裡藏了汙穢。在那個蟬鳴鳥叫的夜晚,蘇碧染收到老家心腹的飛鴿傳書,蘇母病逝。是蘇碧染指使人下的黑手,那個女人看蘇碧染過的很好,竟然想要恢複蘇碧染母親的名分。還兩次鬨到縣衙門外,狀告她蘇碧染不孝生母。
對蘇碧染來說,她是生身母親,但是現在蘇碧染的內裡是杜銘,所以她隻是個陌生人,還是個害死他弟弟的陌生人。蘇碧染什麼都沒做,隻是往蘇母晾曬的蘑菇裡,加了一片野生蘑菇而已。這野生蘑菇藥效顯著,杜公子新進的填房就是吃了一口野生蘑菇,上吐下瀉虛脫而亡,連同她肚子裡的小雜種一起。
真利索,陪夫君參加一次科考,一下子解決兩個難題,這就是降維打擊吧?現代的意識,在這落後的朝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奪人性命。奈何她還是看不了生離死彆,所以算好了時間跟著夫君進京趕考,隻是沒想到,蘇母也在這期間病故了。病故,顯然蘇家主母都沒請郎中仔細瞧過,否則就那點用量,又不是一個孕婦,不至於死那麼快。
蟬鳴鳥叫月當空,蘇碧染喝著小酒,回想上輩子在曉煙閣裡月下飲酒的場麵,那時候多麼安穩、多麼快樂啊,那時候跟墨曉嫣與苗晨希成天聚在一起。後悔啊,如果那天沒有拉著苗晨希去曉煙閣,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也許過些年他會娶苗晨希,守著自己心底的秘密,平凡的過一輩子。
趁著酒勁兒,蘇碧染直奔書院取了毛筆,在牆上選了一處空白,揮毫寫下打油詩一首,帥氣的把毛筆一扔就回到了房間。屋裡,她的夫君已經入睡,看樣子他也喝了不少酒,應該是惋惜他那還沒出生的孩子吧。蘇碧染心裡發狠若不是從小被怠慢,身體底子薄,還能輪到彆人生孩子?
想到這兒,大夫人心裡鬱悶至極,成婚至今,她都沒有為杜家誕下一兒半女,這是她最大的痛。當然她手腕強硬,也沒讓其他女人生育。
“大夫人早!墨曉嫣求見!”春草柔聲拉回了蘇碧染的思緒,又是一夜未眠,這麼熬下去,可能會猝死的。
蘇碧染坐起身,揉揉太陽穴,看了看窗口,天光大亮。
“讓她進來吧。”
“現在嗎?大夫人?”春草有些吃驚,大夫人尚未梳洗,雖然昨夜妝發未拆,經過一夜也已經亂了許多,就這個樣子見客,屬實不妥。
“無妨!”蘇碧染對著銅鏡,攏了攏耳邊的頭發。
“給大夫人請安!”墨曉嫣微微彎了彎腰。
“起的挺早啊?看來你已經適應了這古代的作息時間了。”蘇碧染說。
“文斌叫我起床的。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墨曉嫣吞吞吐吐的說。她本不想這麼早分彆,是文秀才跟她說城防營的馬得儘快還人家。她才過來跟大夫人辭行,趕路得早早出發。
“是文斌讓你來的吧!”大夫人輕輕擺了擺手,春草微弓著背退了出去。房間裡又隻留下蘇碧染和蘇碧染兩人。
“哎呀,我也不想這麼早走!”墨曉嫣一秒恢複原型,“文秀才說馬得還人家,不想騎太久。還有就是他說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了,留我們久住未必方便。”
“他倒是個聰慧的。”蘇碧染自己穿上衣服。
“那就是真的不方便咯!”墨曉嫣有點意外。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夫君真的智商蠻高的。他這是派你來試探我來了,看看我有沒有留用你們的想法。”
“那你有沒有啊?”墨曉嫣像上輩子一樣直來直去。
蘇碧染拿著梳子梳頭發,並不言語,她說心裡也在糾結究竟要不要留下墨曉嫣和文秀才。文秀才是個聰明人,留用應該對自己有利,可是墨曉嫣也不笨,留下她,她遲早會發現自己的手腕,墨曉嫣還是之前的傻姑娘,難保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不傷心。
“這麼為難嗎?”墨曉嫣見她失神,忍不住問道。
“倒也不是!我是在想你們的馬該怎麼辦?城防營畢竟隸屬朝廷,借了人家的馬,還是要還的。”蘇碧染放下梳子,先還了馬再說吧,有張老爺這條線在,再找墨曉嫣也不難。
“那我們就走了。”墨曉嫣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失落的,她還沒體會到這十五年的差距給她和蘇碧染之間帶來的巨大鴻溝。
墨曉嫣轉過身緩慢的邁步,心裡希望蘇碧染能叫住她,誰知走了幾步身後沒有任何反應,於是狠狠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墨曉嫣啊墨曉嫣,我已經不再是你的鐵哥們了,我能為你做的,也許就隻有威脅一下文斌讓他對你好一點了。”蘇碧染歎了口氣,把手裡的梳子遞給走過來的春草。
墨曉嫣氣鼓鼓的回到客房,文秀才已經把行李都裝好了,還是那個簡單的布包。
“你怎麼知道她不留我們?”墨曉嫣看著收拾好的行囊,不滿的質問文秀才,為什麼每次他都判斷的那麼準。
“即便是留,也不是現在。科考成績尚未公布,她還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三甲呢。”
“那你讓我去問乾什麼?”墨曉嫣更生氣了,明知道非走不可,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我想你上輩子一定特彆特彆特彆幸福!所以你才如此天真直率!”文秀才拉著墨曉嫣的手坐下,“大夫人八歲開始逆襲,到現在十五年了,你也說了她這十五年她一定經曆了很多,就相當於重新活一次。那她的性格、脾氣還有辦事手法,一定跟你認識的陽光正直的杜銘有很大差彆,不出意外的話,手上也有些人命。你去這麼一問,她一定會在心裡自問一下……”
“你是說,她已經黑化了,我能激起她心裡的善良麵?”墨曉嫣似懂非懂。
“對!娘子果然聰慧!”文秀才湊上去飛快的親了墨曉嫣的臉,又飛快的閃開。“我們趕緊啟程回家吧,馬兒估計又憋壞啦!”
“討厭!”墨曉嫣果然被這個吻轉移注意力,並沒有往深了想文秀才的話。
兩人吃過早飯就去跟大夫人告彆,正趕上大夫人和知府老爺在吃早飯。
“這兩位是?”
“是我的一位故交,也是神奇,十幾歲的時候就未在見過了,小叔趕考卻碰上了。她也是陪夫君科考!”
“奧,原來說的是這位娘子,說到趕考,本官還以為是夫人的老相好呢。哈哈哈!”
“相公又說笑了!”蘇碧染輕錘了杜知府一下,嬌嗔掩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