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光城,酒樓之中。
陸玄樓似是有所察覺,飄然抬頭,望向某處,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即笑了起來,舉起手中酒杯,作碰杯之狀,隨即一飲而儘。
裴阜望向那處,空無一物,不見一人,疑惑問道:“飛光道友,此舉為何?”
“沒什麼!”
陸玄樓放下酒杯,輕笑說道:“接下來,我師徒二人將遊曆東荒,不知裴兄有何打算?”
“瞎逛,碰碰運氣。”
裴阜唏噓說道:“倘若有那處大宗門將我收入麾下,做個不記名供奉都是極好的。有人誌氣高潔,寧願雞頭不做鳳尾,我嘛,是個沒出息的,隻覺得背靠大樹好乘涼。”
陸玄樓想了想,覺著裴阜為人還算不錯,於是有一問,“裴兄,若是無所事事,不如隨我一起遊曆山河,姑且醉情於山水之間,如何?”
裴阜思索許久,然後默默搖頭。
陸玄樓也不多說,起身說道:“那你我就此彆過,江湖再見。”
臨出門前,裴阜猶豫一陣,扯住陸玄樓的衣袖,壓低聲線,“飛光道友,聽我一句勸,莫要胡亂溜達,儘早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寄人籬下不算什麼,隻要那處山門足夠闊氣,且是越闊氣越好。”
陸玄樓詫異問道“何出此言?”
“我與飛光道友都在界關殺過妖,有一份生死交情,那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韙,與你說幾句不該說的實誠話。”
“有幾個最會拍須溜馬的讀書人,費儘心思,搜羅一切,為那位年輕帝王編寫了一部傳記。那本傳記,我已經逐字逐句的讀書,用詞講究,說話公道,是本好書。”
說著,裴阜從懷中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籍,塞到陸玄樓手中。
“《魏昭武帝傳》。”
陸玄樓輕笑說道:“那位年輕帝王還未死,就敢為他編寫傳記,那些讀書人的膽量不小,真不怕掉腦袋嗎?”
裴阜笑道:“魏人剽悍,以武立國,寫書立傳一事,不怎麼講究。據說,數百年前,大魏還是東荒的邊陲小國,有位帝王在位時,就召集一批校書郎,替他編寫傳記,圖個青史留名。”
陸玄樓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不過沒關係,誰家祖上還沒幾個奇葩貨色?
陸玄樓翻來書籍,隨意翻閱一陣,辭藻堆砌,花團錦繡,儘是溢美之詞,他沒意思繼續往下看。
“你管這叫用詞講究,說話公道?”
當年,宋郡叛亂,魏帝陸啓要殺雞儆猴,逼著陸玄樓率軍南下,屠城百座,十室九空無活人。到了書裡,成了宋人不服王法,屢屢作惡,罄竹難書,天怒人怨,服誅而死。
裴阜瞪眼說道:“這還不講究嗎?”
陸玄樓想了想,輕笑說道:“的確很講究。”
“書上的用詞不算什麼,書上的事情才是真正重要。”
裴阜說道:“這本傳記,我讀了不下一百塊,把每件事都仔細琢磨過了,是有一番真知灼見的。”
陸玄樓笑道:“說來聽聽!”
“第一,君子報仇,十年太晚,隻爭朝夕,那位年輕帝王是真性情,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都是百倍。”
陸玄樓點點頭,這是說我瑕疵必報,“還有呢?”
“第二,那位年輕帝王誌在高遠,隻是一座東荒,恐怕不是那位年輕帝王眼中的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