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先入為主的念頭,石台附近,不論人言獸語,皆是歡呼;而身在遠處的其餘妖眾不曾細看,隻抬頭望了望,會心一笑後繼續埋頭做事。
嘭!
伴隨著一聲悶響,一道人影摔落石台。
卻非往日裡熟悉的那一抹黢黑,反是一團陌生的猩紅。
人影,動也不動。
偌大的山寨,忽而闃然無聲。
妖崽子止了嬉鬨。
打水的放下扁擔。
切墩的擱下菜刀。
鶯鶯燕燕罷了歌舞。
……
全寨上下,隻聞柴火劈啪與沸水汩汩。
這安靜來得快去得也快,妖眾嘩然。
“不是黑丫頭!”
“看樣子,是個……人呐。”
“人哎呀呀,好可怕。”
“怕就彆看,把地方讓出來。”
“彆擠呀,我還沒看夠哩。”
除了本自為人的念奴兒和羽化成人的姥姥,妖眾少有出山,還真沒見過幾個貨真價實的人,先後停下手裡的活計,將石台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爭看稀奇。
“臭蝙蝠!”
花豹立身高處,見得血紅身影,隻道是蝠王分身到了,登時大驚,手持一柄竹劍飛速奔來,邊跑邊吆喝。
“熊達熊邇,快隨我來。”
因愛吃蜜糖,那熊羆二精平日裡總愛爭搶蜜罐,嘻嘻哈哈看似沒個正經,但值此關頭,卻都換了副凝重神色,不等吩咐,早扔下蜜罐緊隨豹子頭,往石台疾奔。
三妖躍落台上,分立一角把人圍在當中。
細看之下並非蝠王的血影分身,花豹心頭稍安,卻不知就裡,一時未敢靠近,任由一條金蛇嘶鳴遊走,將血紅人影護在垓心。
“小金鱗……你、你還活著!”
發話的,乃是一條三丈長的花蟒。
原是獵殺遊戲那晚,金鱗錦蚺借寵渡手上的傳送珠率厙族投奔,被白靈寨留在山中。
初來乍到,活下來的蛇崽子當下正與其他妖怪一起戲耍,以儘快熟悉彼此。
那花蟒也在其中,遠遠地便認出了小金蛇。
“此蛇乃我族人,”花蟒急道,“請豹頭領手下留情。”
“既是自家人,理當如此。”花豹應道,“小花花,你問問它,可知此人來曆。”
“小金鱗說是此人救它。”花蟒急忙忙遊到台上來,與金蛇廝磨一陣,簡言轉述,這才細看那血紅人影,隻看過兩眼,不由瞠目結舌,“怎會是他!”
“怎地,你認識”
因為他,祖母渡劫失敗。
因為他,厙族險些滅了。
因為他,免了滅族之禍。
也是因為他,今得姥姥庇佑。
雖說一身血紅,膚色與初見時大為不同,但模樣沒變,憶及前事,恩恩怨怨因果交纏,花蟒如何忘得了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既如此,你有何打算”
花蟒也自糾結,“還依頭領之命。”
“莫如煮了”熊邇熊邇在旁岔道,“寨裡喜歡吃肉的兄弟也不是沒有,卻不知人肉作何滋味,今兒個正好嘗鮮。”
“不妥。”花豹搖了搖頭,“黑丫頭給咱們的傳送珠是特製的,每一個裡都有她獨有的蝶印,外人等閒仿造不出。”
熊達若有所思,“豹頭兒所慮甚是。”
“大哥,”熊邇猶自不解,“此話何意”
“你個瓜貨,”熊達微嗔,“跟哥哥我搶罐子的時候,咋不見你這生笨”
“的確可疑。”花蟒也反應過來,“這小子怎會有傳送珠”
“對呀。”熊邇拍掌歎道,“莫非寨裡有兄弟遭了不測——不對,最近沒見人少呀。難道是……黑丫頭被搶了!”
“你這呆子!”熊達拍了下熊邇腦袋,“黑丫頭跟著姥姥出去的,能被什麼人搶,誰敢搶”
倒是花蟒醒來後曾聽蛇母提及前事,猛然間有了猜測,側頭看時,見旁邊的花豹也似恍有所悟,正回身扯著嗓子往遠處的高木樁喊話。
“小黑子過來,趕緊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