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渡欲哭無淚。
就在那股無形巨力掃過的當口,胸前陣陣灼熱,寵渡掀開領口一看,原是掛在脖頸上的圓盤正在放光,取下掛繩不及細看,圓盤卻受到某種莫名牽引忽地飛起。
所幸眼疾手快,寵渡順勢扭腕掣住掛繩,不意那引力竟強勁如斯,隻是滯了片刻便拽著人往洞府深處飛去。
什麼情況,千斤蠻力都拉不住!
“必是此盤與那洞中的寶貝產生了感應……”寵渡思緒電轉,“既然拉不住,不妨隨它去,或能快些尋到地方,省得瞎找。”
圓盤之不凡,寵渡記憶猶新,能與它生出此等感應,那東西必也神異非常。唯一令寵渡疑慮的是,圓盤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卻為何此刻突然“作妖”
最大的可能,是寶物被觸發了。
若如此,豈非說有人捷足先登!
“到底是哪個殺千刀”寵渡心頭微顫,腳下不自覺又快了幾分,原本“悄悄圖之”的打算徹底泡湯,不得不加快進程。
至於戚寶那家夥,既能拿生死說俏皮話,想來問題不大,暫時是顧不上了。
受圓盤的牽引,寵渡馬不停蹄,雙腿翻舞著殘影,地麵、洞壁、巨石、裂隙……不論是何地形,都如履平地,要不是因為九二玄功強健了體魄,早已口吐白沫癱軟在地了。
夜光石映襯的下,光明與昏暗成片交錯,沿途光景走馬燈似的在眼前劃過。寵渡無暇細察,隻能儘力將圓盤緩一緩,看個大概。
五彩的迷瘴。
殘破的樓榭。
詭秘的洞室。
巨大的骸骨。
……
水月洞天比想象中大得多,遺存頗豐,一路經過的這些地方皆可一探,尋到仙緣的可能性很大;隻礙於當下處境,寵渡實在分身乏術,唯有作罷。
“算了……就像老頭子說的,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寵渡雖也遺憾,但換個角度看,與召喚自己的那隻“熊掌“相比,其餘寶貝再大也是“小魚”,皆可放棄。
若得“熊掌”,便不枉此行。
然而,綜合之前的線索與一路的見聞不難看出,這趟尋寶之旅,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參與進來的其他任何人,都絕不會一帆風順。
主殿的情形,足以印證這一點。
在不知多少個轉角過後,眼前豁然開朗,山體內部仿佛被掏空一般,即便以眼下的奔速,寵渡也花了約莫半炷香的工夫才橫穿而過。
這大殿正中矗立著一座龐大祭台,規模層層遞縮,直至沒入上方的黑暗,肉眼難窺其頂。祭台上,五顏六色的寶光高低交錯,或強或弱。
而圍繞著祭台,臨時準備的簡易火把散落滿地,人影翻飛,雜役、獵妖客、散修及宗門弟子各路人馬為奪寶戰成一片,不可開交。
拳打腳踢,砰砰作響。
刀槍劍戟,擦著火花。
飛禽走獸,彼此撕咬。
火龍煙蛇,兩相糾纏。
交擊的兵器、飛撲的禽獸、炙熱的流火、熏鼻的濃煙……寵渡統統不管,一心微調著方向,跟隨圓盤的牽引一往無前。
投入漩渦中的石子激不起多大浪花,火紅的身影每每倏忽而過,爭鬥雙方隻愣得片刻,廝殺的亂流在輕微的擾動之後再次交彙。
寵渡穿透重重火線,閃身進入另一條開闊甬道,七拐八繞之後,登時一愣。
沒路了!
隻一座山。
然而,圓盤並無絲毫頓滯。
“停停停停停……”寵渡重心後移,雙腳猛挫,磨擦著地麵留下兩道狹長劃痕,卻仍止不住那股衝勁兒,望迎麵而來的山體直直撞去。
向前是必然走不通了,向上呢興許能翻過去。畢竟水月洞天最初本就是一座水府,上浮下潛足可繞過沿途這些障礙,未必需要鑿洞而過。
千鈞一發間,寵渡蹬地起躍,腳落石壁,欲借力上行,誰承想剛踏上去,頓覺腳下一空,竟然直接穿壁而過。
身後的岩壁也不曾崩裂,反似幻影般破滅,仿佛燃燒的薄紙迅速消散,露出一圈洞口來,寵渡旋即明了,“障眼法!”
這般掩人耳目,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看來快到地方了。
不過,因為一腳踩空,完全失了平衡,其勢難止,寵渡翻著跟頭撞在山岩上,沿著凹凸不平的洞壁跌跌撞撞跟打水漂一樣,擦出一條斷斷續續的煙痕來。
陰暗的角落裡,忽而響起兩道人聲。
“看清沒,剛飛過去什麼東西”
“像是個人。”
“人!這又撞又磨的,誰遭得住”
“為穩妥起見,還是給裡麵傳音吧。”
“你去說,我來把洞口補上。”
“我看須得另行加固,彆再被人闖進來。司徒長老的意思,此回乃天賜之機,關乎本門未來,出不得任何差錯。”
“嗯,也虧了丁師兄潛伏山下,及時催動傳送陣,這回總算搶在了淨妖宗前頭,等他們下來,咱都拿著那件寶貝回去了。”
“那就趕緊,彆因你我壞了大事,不然沒啥好果子吃。”
“地上石塊多,不妨搬來塞住洞口。”
“好,你說完了過來幫忙。”
短暫的交談過後,另響起一陣喁喁私語,緊接著一番壘石築牆的動靜,不久後重歸黑暗,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
悄然變化的,還有那股衝勁兒。
從圓盤上傳來的牽引明顯減弱,寵渡本以為會摔在地上,沒承想整個人依舊懸空,輕飄飄的,很有些元嬰老怪禦氣乘風的感覺。
雖則如此,圓盤仍不受掌控,兀自在前引路,拽著人朝一個山洞不疾不徐地飄去。透過洞口,微弱的火光跳躍著,隨風吹來幾道語聲。
“大長老們還沒上來”
“再等等,應該快了。”
“那麼大個土環,等閒小陣自是送不出去的,可不得花些工夫布置”
“土環想來把小爺拽來這裡的就是它了。”寵渡以為自己抓住了關鍵,下意識看向跟前圓盤,“你倆究竟有啥乾係呢”
思緒,被繼起的談話打斷。
“想來祭台那邊也該差不多了,隻可惜了楊長老……”
“土環上的積垢太厚,必是要清除的。恨隻恨這東西居然不可染指,楊長老不過是無意間碰了一下,就被震作齏粉。”
“可不是這土環透光,怕是並非本來麵目,隻爆出的那陣怪力就夠瘮人的,我當時還以為必死無疑了。”
“都閉嘴……招子敞亮些,剛從外麵傳回的消息,可能有人進來了。”
“有人來嘿嘿,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叫他有來無回便了,咱們今日的陣仗可不小。”
收聲不久,寵渡悠然飄進洞中,無聲無息。他本就一身紅皮,此刻襯著圓盤發出的青光,乍看之下如鬼似魅,愣把洞口幾人嚇得魂不附體,隻道是驚動了鎮守洞府的邪物。
“何方邪祟!”
也不知是誰當先回神,話音落時,一捧火已然燒了起來。寵渡這邊正要動作,卻見身前三尺現出青光罩,那火線一觸即潰,湮沒無形。
“你才邪,”寵渡大罵,“你全家都邪。”
“呀,是人!”
“什麼人”
互望片刻,見寵渡竟是禦風而行,對麵幾人猛然反應過來,爭相躬身作揖,齊齊言道:“見、見過前輩。”“冒犯之處,懇乞恕罪。“寵渡強忍笑意,有模有樣地應道:“免了。”
幾人紛紛謝過,許是冒犯在先,個個唯唯諾諾,不敢抬頭直視,分列兩邊讓出道來。寵渡從中間飄過,同時笑問:“你們是哪支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