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口誰敢去觸老魔黴頭”
“遑論眼下以後都不敢把他惹毛了。”
“還好……”阿狽喃喃慨歎。
“是啊。”貪狼曆來自認腦子不好使,當下卻也聽出了自家兄弟的弦外之音,“咱幾個與這等人物竟是一夥兒的!哈哈哈哈……”
春風亭魔眾如沐春風,寵渡這邊也已穩穩落地,旋身走向葉舟跌落的木屋。沿路道眾無不噤若寒蟬,如避瘟神般紛紛讓行,生怕寵渡一不順眼隨手一刀剌在自家身上。
那誰頂得住
這魔頭實在太可怖了。
當前局麵,除了長老宗主之流,這不器院裡裡外外已無人有本錢插手此事了——也沒人敢插手。君不見那刀身仍自凶光熠熠,顯然還封存著至少六七成的力量。
外人是無法插手。
當事者卻無從脫身。
正欲抬腳跨門時,冷不丁破風聲起,寵渡頓腳仰頭稍稍後傾。斜刺裡一束流光貼脖劃過,把寵渡垂鬢青絲削去縷許。
嗡……
門框上,紙符輕顫。
“魔頭。”房頂上突起叫囂,“莫非忘了你宗爺爺”
“宗師兄咋想的”
“不趁機跑路反而強出頭!”
“你們懂個屁。這時候要是跑嘍,以後誰還死心塌地跟著他放心。頂多挨頓胖揍,絕不至於就此死了。”
“那魔頭氣焰正熾,下手不知輕重。咱們便是略微蹭上一刀怕也吃不消,緣何篤定宗師兄能活”
“一看就是新來的。”
“怎講”
“哼。不知宗師兄背後站的是誰”
“誰!”
“那可是——”
喁喁私語淹沒在宗文閱厲聲喝罵中,“魔頭。滾出來見我。”
寵渡行至簷下,冷眼相望。
宗文閱見他隻觀不言,叫囂得愈發厲害,“本宗傳承千載,貴為四方玄首、道門聖地,與你邪魔外道最是水火不容。真以為仗此魔器就能肆行無忌有爺爺在,便容不得你這魔頭恣意逞凶。”
看似義正辭嚴,實則慌得一批,宗文閱並非不想逃,一則事關麵皮,一則沒把握走脫,偏偏打又打不過,隻能提聲壯膽以圖將心底懼意驅散一二。
想他宗文閱也抱有大腿兒,——還是很粗很壯的一條,按說不至於當下這般落魄;叵奈那位主兒實是隨性了些,做事全憑喜好,根本無所謂“大局為重“,日前與他上稟今日安排時,丫的隻笑而不語,來不來救場未曾給個準信兒。
狗日的。
宗文閱一邊暗罵,一邊誠心祈禱:祖宗唉。你可千萬要來。
孰料千算萬算卻不知這番侃侃大言著實冠冕堂皇,竟如星火一般燎原開來,燒得院中不少弟子熱血沸騰,卻懾於寵渡魔威無敢吐口表露,隻在暗裡為宗文閱鼓勁。
“師兄好氣概。”
“邪不勝正。”
“吾道必勝。”
“休教這魔頭欺我輩無能。”
“總有人奈何他。”
縱無言語,但雙雙灼熱的目光卻傳遞著莫名的力量,無形中積聚起來賦予人底氣,進一步催生出足量的膽色。
猛然間,宗文閱懼散如潮退,仿佛腰杆子也直了些,望寵渡並指呼喝:“莫說童泰與葉師弟,便是爺爺我,你也殺不了。可笑你不知爺爺什麼身份,竟也敢得罪。”
寵渡依舊不應,一副冷若冰霜的神色足以無聲勝有聲。
小爺不找你還自罷了,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事到如今還以為小爺跟你過家家不敢下死手一手下敗將喪家之犬,也敢妄論身份
你什麼身份!
閻王欽點,人仙難保。
寵渡不為所動反而作勢欲跳。宗文閱倒吸冷氣,瀕死的懼意複如潮漲般瞬時吞沒身心,渾身上下唯有嘴皮子還能哆嗦,“爺爺爺、爺爺背後可是……”
——轟!!!
緊隨一陣炫目華光,乾天一聲巨響。待適應了那光線,所有人循聲定睛,得見屋頂上宛如定格的一幕,登時瞠目結舌。
上有寵渡魔刀高揚。
下有宗文閱瑟瑟抱頭。
中間不知怎麼隔了一縷頎長人影:左手負腰,右臂架刀,螓首高昂長發飄飄,一襲素衣上白光瑩瑩,某種玄奧難明的陣紋時隱時現兀自流轉。
“連、連師兄!”
“是連師兄。怎把他給忘了”
“天可憐見。咱們還有連師兄。所謂一物降一物,如今看來,吾輩之中興許就他能壓製那魔頭了。”
“不是‘興許’,而是穩壓一頭。”
“為何”
“傻呀。自己看。”
“果然邪不勝正。”
“請連師兄主持公道。”
“請連師兄主持公道。”
“請連師兄主持公道。”
不知是誰帶頭,“屠魔”道眾山呼海嘯紛紛作揖。宗文閱有了靠山,絕處逢生再無驚怖,待眾人靜默後躬身高呼:“請師兄率我等誅邪伏魔。”
寵渡終於有所動容,因為連續架刀的手臂絲毫無恙,旋即蹙眉與對麵那雙噙滿笑意的眸子對望著,說了暴怒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要護犢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