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珠炮似的哢啦聲中,在兩隻拳頭拳碰撞的正下方,一道地縫朝兩端飛速延展,拉伸,將不器院一分為二,連帶著把道殃峰撕裂開來。
兩道人影劃破塵煙。
連續雙腳貼地,滑退數丈便強自穩住了身形。反觀寵渡,倒飛而起去勢難抑,直至撞斷院中僅剩的半截石柱才堪堪停下。
連續臉紅筋暴。寵渡更不消說,打從煉化蛇母精血之日起便自一身紅皮,此刻體內氣血翻騰,麵上便更紅了幾分,——似能滴出血來。
連續口吐濁氣。
寵渡口噴血箭。
至此,在觀戰道眾看來,孰高孰低已可窺一斑;但對當事雙方來說,誰生誰死猶難斷言。
君不見連續一臉輕鬆,寵渡眼中戰意盎然,明顯誰也不承認就此分出勝負,卻令院外一種女修驚喜交加陣陣尖叫。
“看。那魔頭似在飆血!”
“連師兄呢”
“師兄可曾傷著”
“速給師兄送藥去。”
“我有碧螺丹。”
“天香續命丸。”
“凝血散。”
……
“噫!彼是何處來的賤人如此不講武德,竟搶在眾姐妹前頭先自去了!”
眾女聞言細看,果見幾道嬌麗媚影已躥出數丈遠,哪裡還管其他,蜂擁而往爭相要給連續送藥,一邊整理儀容,還不忘你拉我拽生怕被人捷足先登。
一乾魔徒見狀炸鍋:欺我無人!
輸啥都不能輸氣勢,無奈一水兒的大老爺們。卻非說男人就不能送藥,但與隔壁的嫣紅柳綠比起來,總讓人差了些意思。
獻寶八男兩兩互望,猛而福至心靈:嘿!怎把她給忘了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隊伍後方,目中的火熱似能將身後佳人燒得一絲不掛。
葉紅燭鼓眼喔嘴手指鼻尖:我!
戚寶眉梢微挑:不你還誰
趙洪友點頭:晚了叫人笑話。
貪狼抿嘴:養兵千日用在此時。
阿狽摩腮:我看行。
金克木努努嘴:趕緊的。
葉紅燭環顧左右:你仨咋說
隨行三男:姐……要不委屈一下
葉紅魚咬腮:好啊。連你三個都要賣老娘了
一切儘在不言中,九人單憑神色舉止便心照不宣。葉紅燭前一刻猶跳腳開罵:“一幫臭漢卵用沒有,要緊時候還看老娘。”下一刻卻花枝招展把蓮步輕移,嬌滴滴柔情似水吐息如蘭,道:“老弟——姐姐來啦。”
隻此一聲嬌喚便勝卻場間無數,莫說男子、縱是女人聽了也麵紅耳赤口乾舌燥,把皮肉麻了,把筋膜軟了,把骨頭酥了,把魂兒勾了;尤其獻寶魔徒離得最近,乍聽那聲便紛紛折腰絕倒一片。
眾女頗感威脅,紛紛側目怒斥。
“好濃的騷味兒。”
“何來一隻妖豔賤貨!”
“那模樣分明是勾慣了男人的。”
“醜婆娘。鼻青臉腫也來丟人現眼。”
“瞅你那一瘸一拐的德行,也不怕掉糞坑裡吃屎。”
“姐妹們一起上,先將這狐狸精生撕了再——哎!說好了一起,怎跑更快了!”
“妹妹先去攔她……”
“……姐姐們隨後即來。”
“拉我作甚老娘跟你拚了。”
葉紅燭那邊安然無恙,反是眾女撕扯更甚。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著到了院門,卻自院中猛地傳出兩道暴吼。
“退下——”
“慢來——”
二人近乎異口同聲,但令一乾送藥女子僵立當場,不知如何進退。
連續麵無表情,對送藥的隊伍未曾看上一眼。隻寵渡望葉紅燭好言勸解道:“再戰便在頃刻,你莫來涉險。此等小患不妨事。”
豈意正是這轉眼之間,原地忽不見了連續身影。寵渡汗毛倒豎,作勢欲守——然而在此之前,神照峰上落雲子抬眼望天雙目微凜,“哼。他幾個倒是來得巧。”
話音甫落,陡起串串大笑夾雜著一道粗獷傳聲響徹山裡山外,“嗬哈哈哈哈……難怪淨妖山的實力冠絕四宗,原來平日切磋也是真刀真槍拿命在拚。嗬哈哈哈哈……”
“老三位遠道而來,令我山上山下蓬蓽生輝。”落雲子話間禦風而起倏忽即至,冷眼望著麵目全非的不器院,聲震八方,“你兩個猶不收手還想鬨到幾時也不怕笑話。”
連續聞音現身,麵帶慍色,“掃興。”
寵渡驟然卸勢,忖道:“奶奶個腿兒。落雲子你終於舍得現身了。”
兩隻拳頭相隔不及一尺,雖未觸碰,卻把攪起的勁風吹遍院裡院外,更沿著院中天塹滲入山體之內,“嗚嗚嗚”鬼哭狼嚎也似。
前後腳工夫,棲霞峰上的陣力封印不破自消,穆家兄妹喜出望外,先後奔出洞府,欲借傳送陣往道殃峰來。
幾乎同時,一匹獨角飛馬歡快嘶鳴著自天音峰上振翅騰起,聽著耳邊焦躁的催促,——“小馬哥快些。再快些。”其速如電,馱著甘十三妹,形似一道銀色流光劃破空山雲霧。
且不言穆多海三人爭相趕赴不器院,卻說當事二人被迫罷鬥,都從彼此臉上讀出了一抹無奈與惱怒:我倆再如何窩裡鬥也是家事,與他一乾外人何乾!
到底何方神聖有此臉皮
地麵眾人同樣好奇,仰麵循聲,遙見天邊兩紅一黑三團光點飛速迫近,須臾已至,竟是煉器、神拳與藥香三宗宗主駕臨。
“有失迎迓,”落雲子麵色頓霽,“乞恕不誠不敬之罪。”
“道友客氣。”回千朵笑臉相迎。
“不請自來才是罪在不恭。”
“我等相識非止一日,毋需介懷。”
“門下小輩孟浪,讓老幾位見笑了。”
“何以為笑”方榮芝手指地麵,“咱們這般年歲時,可遠不如這兩個小家夥厲害呀。”
“說來慚愧。”沈道富打個哈哈。
“老三位切莫過譽,免教他兩個驕縱。”落雲子環視三人身後,“且今日同來的娃娃們皆非尋常,足可見我正道門派無處不是人才濟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