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姐們這算是……認輸了!”
“雖然早有所料,但真見到這場麵還是忍不住打顫啊。”
“老魔實在太牛了。”
“嘿嘿。是不是覺著把一眾師兄師姐吊起來打”
“體無完膚啊。實在慘。”
“可這就徹底拂了師兄師姐的臉麵,老魔就不怕秋後算賬麼”
“怕!你瞅瞅那兩位啥表情。”
臨門角落裡,邱銘從始至終未發一問,隻管縮在後門與王山品茗觀雲,在滿室“飄血”的慘象襯托下,很有些“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意味,此刻正仰麵閉眸,分明一副沉醉模樣:好茶。
王山則端杯在手,有意提點道:“要不……”話音忽頓,轉而老神在在地吹了吹飄於碗口邊上的茶沫,“問問他在那件事上的看法”
——那件事!
諸子聞言,心神劇震。
當局者迷啊。
豈能忘了那個問題
“小師弟藥理造詣著實令人感佩。”當即有弟子謔然起身,朝寵渡拱了拱手,“然尚有一問困擾我輩多時,如蒙不棄願聞師弟淺談一二。”
“師兄過譽。”寵渡也不想讓整個局麵真的難堪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自然就坡下驢,“師兄但說無妨。若有心得,某自當言無不儘。”
“在師弟看來,何為丹道”
話音甫落,室外看客俱為一愣。
“隻道是何難題。我觀此問無甚特彆,你幾個怎都不說話”
“哦!道兄有甚高見”
“我等洗耳。”
“嗯……”那人沉吟半晌卻隻一通咳嗽,似嗓子眼兒裡卡了雞毛,連連擺手示意往人堆外圍退走。
“懵了吧是不是有種想吐又吐不出的恍惚自以為可論千言萬語,仔細一想卻又不知從何講起。”
嗬!
何為丹道
此乃丹理藥學最最之根本。
便是這區區四個字,此前已困擾了不知多少達者先賢,此後也將繼續困擾無數後進末學,實屬古往今來有誌於此者避無可避、或遲或早必然麵對的終極一問。
難不難
當然難。
縱是王山煉藥上百載也不敢打包票說摸到了丹道門檻,無怪丹雲諸子篤定:此問一出,老魔再深的底蘊也不免抓破腦袋。
如眾所料,寵渡也確實在暗自苦笑,“果然大道至簡。隻此四字最是難答。”一時無從啟口,唯有先將情勢緩住,因謂諸子曰:“此非易事。容我捋捋。”
“無妨。”
“不急。你隻管想便是。”
“靜候師弟高見。”
說不催就不催,因為丹雲諸子心頭矛盾已極。
據老魔所言,老頭子生前一心督促他武符雙修,在諸如煉丹這樣的“旁門左道”上隻許老魔淺嘗輒止的涉獵,並不允他耗費工夫去精研深究。
換言之,其底蘊僅限於藥理積累,真正上手煉丹的經驗屈指可數,故而對更深層的東西理解有限,若借此便想妄窺丹道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萬一呢
師尊平素咋說的來著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此番考問緣何吃癟不正因老魔讀得更多,更透麼藥理積累如斯,或可彌補經驗上的不足;饒非如此,但凡老魔有隻言片語可采也是好的。
然而反過來看,三十六人已在寵渡這堵南牆上撞得鼻青臉腫,能否保全最後一絲顏麵全賴此問,自然指望寵渡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如此也能給兩頰消消腫。
唯一有待商榷的是,若真把人問住了,算不算勝之不武
如此這般,心緒一似夜幕低垂時初經人事的小媳婦兒般,丹雲諸子患得患失,紛紛將眼珠緊隨講台上那道身影轉來轉去。
殊不知以其深厚的底蘊與超凡的悟性,寵渡往日裡對“何為丹道”這個問題其實不乏思考,奈何偶有心得卻未成體統,就像海灘上的珍珠,雖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卻散亂無章。
獨缺一根線。
一根將所有寶珠串成串的線。
就著講台方寸之地,寵渡負手蹙眉,不自覺地踱來踱去。隨其步履節奏,山穀上空緩緩飄來一團濃厚雲霧,遮去了冬日懶陽。
明明過午不久,天色卻肉眼可見地暗淡幾分。
連帶著窗邊私語,似也因此忽遠忽近飄渺起來。
“這是玩兒賴。他們自個兒頭破血流拚不過,就想著往牆上釘釘子。”
“大道玄玄渺然無痕,豈是說抓就能抓住的!不然以老魔之底蘊,斷不至於閉口不言了。”
“怕是王長老自己都……”
“噓——禍從口出兄弟慎言。”
“眾人拾柴火焰高。要不咱也想想若能幫老魔理出些許頭緒也算功德一件哪。”
“屁……就咱這德行,受他啟發還差不多;如何反過來與他靈感”
“是啊。完全無從著手。”
“總不至於‘爐者顱也’”
“哈哈哈哈……”
笑音起時,寵渡猛然駐足。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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