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服食藥散後,溫熱的感覺居多;歸元丹則不同,入口即化,除一股冰清涼意外,藥力經十二重樓直達丹田,虛化成一個漩渦。
藥漩每有搏動,便散出藥力遊走四肢百骸,催動體內元氣沿著通暢的竅脈循環運轉周天,再彙於丹田。
是為聚元。
如此連番推壓,元氣不斷轉作元液,最終摶結成滴,待原本的氣被儘數壓縮在液珠中,歸化即成。
顯見從聚元到歸化,整個過程有藥力輔助足矣,毋需刻意引導,所以寵渡並不擔心失敗,全部心思還在彆的方麵。
即如:當下這副肉身能否扛住太古符意
寵渡沒有把握。
怎奈形勢所迫存亡攸關,就算無從驗證肉身強度,更無暇繼續煉化龍血,也隻能豁出去了,寵渡摒除所有雜念,完全沉在那渺渺茫茫的物我兩忘之境中。
堅心篤誌。
意如鐵石。
便似接受到某種信號般,潛埋於泥丸宮深處的道種轟然震顫,溢出陣陣玄混奧義,彈指間廣播四野。
同是奧義,此番卻較聚仙峰那波雄渾不知凡幾!
龍佬當即瞠目,心湖激蕩難平,“又是大道氣機!……如此說來,先前也是因他”
且不言龍佬很快反應過來,強壓驚駭盤膝感悟;卻說寵渡這邊,本來一進宮時,太古符紋與神泉密室中的金色符意便已兩相融融,完美契刻在他心神之中。
神以載道,不容欺心。
此刻在玄混道意加持下,心神虛化作人形模樣,由內而外皆是符意,從上到下一片金輝,隻待靈機到時起筆,畫出自己所理解的符紋。
洞中安靜下來。
與此相較,洞外歡呼雀躍。
“它來了、它來了。”
“我先前說啥來著——哈哈哈哈!——果然再現了。”
“天可憐見啊。”
“不枉咱這手準備哪。”
“還說甚屁話!”
“過了這村兒難有這店了。”
“趕緊的。”
原來在頭一遭玄意無端消散之後,淨妖門徒罵歸罵,倒也沒閒著。
雖說對玄意生滅莫不著頭腦,卻無妨眾人抱著絲許僥幸各自籌備,以便玄意再臨時能乘勢而為。
有道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而今奧義果然不期而至,道眾豈會錯失良機,莫不抓緊時候感悟精進。
地宮外,穆清與蘇雪如釋重負,若說先前尚不乏疑慮——怕寵渡為求名聲假言冒功,那此刻終能安下心來:那孩子未曾撒謊,這股玄妙的確與他的靈寵有關。
而以王嗣殊為首的逆仙峰強者,則笑得合不攏嘴,“兩位道友誠不欺我。這娃娃當真有貨。”
遠山的陰影裡,林通尾隨而至多時,一直躲在暗處,此刻也不由犯難:繼續盯梢吧怕錯失良機,坐地感悟吧又怕一著不慎教寵渡溜了……唉!
神照之巔,落雲子卓有遠見地啟陣護山,以防動靜被外界窺知。
聚仙峰上,獻寶黨眾先後閉眼。
紫月洞內,王山喃喃低語:“借此奧妙吾道或能速成。竟不知是哪位道友恩澤。有緣定當重謝。”
另在某處洞府中,一襲雪白倩影婷婷玉立。
卻見她:
烏絲高挽鬢束輕垂,淡掃粉黛卻難掩傾國之姿;偏那濃濃的清冷之意宛若冰霜,似可冰封千裡,教人僅有遠觀之心,難生褻玩之意。
當玄混道意拂過時,原本緊閉雙眼猛然睜開,眸光中的喜色眨眼即逝,女子隨即盤坐寶台,從始至終無有隻言片語。
……
其餘各處慶幸,與此如出一轍。
整座淨妖山曆經短暫的歡騰,隨即陷入落針可聞的靜謐中;便是各峰上的飛禽走獸也暫止喧囂,沉浸在玄玄妙意中難以自拔。
想那玄混道意高妙天成,眾人入靜後全不作抵抗,順應道意牽引信馬由韁,神遊冥冥。
大抵境由心生,家家又根器不同,所見所聞所感自然迥異,各有機緣。
如此既久,雖不敢說就此悟道——其實連大道皮毛也沒摸到;但明心見性,對天地的認知、對元氣的調用、對陰陽生克、對術法的運作……諸如此類,或多或少總有較過往更深的理解。
直至一曲高山流水由虛到實平空顯化,這場日後被譽為“百家爭鳴”的盛況逐漸拉開帷幕。
山水虛掛於聚仙峰。
戚寶破境了。
那飛流直下的也非彆物。
那……是道蘊。
自此開始,便似往乾燥的火藥堆裡扔進一支吹燃的火折子。
——轟轟!
淨妖地界“炸”了。
風**雪冰。
霧露霜虹霓。
湖澤溪泉井。
渦潮浪沫漪。
……
凡此種種,總不外與五行之水緊密相聯,各式各樣的道蘊一茬接一茬,如雨後春筍般爭相顯化。
或大或小,或濃或淡,或高或低,漫山蘊景將淨妖宗裝點得五光十色。
每一處光色,都映襯著一副笑顏。
緊隨戚寶之後,其餘魔徒相繼歸元。
此即第一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