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亮的一番話當即打消了曹氏所有的顧慮,曹氏當下便決定不再糾結於福州城附近的田地,開始放眼於整個閩縣。
而顧亮這邊得了確切的消息,便喜滋滋的從曹氏的院子裡退了出來。他在蔡管家的帶路下從後院離開時猛地瞥見了許府的前堂一片素稿,便忽的想起來,許老太爺和許財主才剛過百日。
想起許老太爺與許財主,顧亮就覺得可惜,明明這麼好的兩個人,怎麼會落地個如此結局,竟然連屍身也沒有。憶起往日種種,顧亮心中一片潮濕,他便和蔡管家提出自己想給許老太爺和許財主上炷香,也權當送送他們。
蔡管家幼時便是許財主提拔上來的,要不是遇上許財主,他也隻不過是蓮花鎮上偷學得幾個字的夥計,所以蔡管家對於許財主是充滿感激的,見有人想要祭奠他,便一口應了下來,也沒稟報主家便放顧亮進了靈堂。
由於已過了百日,所以靈堂內已沒了做法事的人,隻剩下許靈均他祖母劉氏守著,見到顧亮到來便遞給了他一柱香。
顧亮自從來了福州以後就沒有見過靈均的祖母劉氏,才兩月未見,劉氏就老上許多。她穿著一身素服,麵容憔悴,眼神空洞無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生氣。她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身體也顯得十分瘦弱。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悲傷和疲憊,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顧亮想著,麵對家破人亡、丈夫下落不明的場麵,劉氏這一路上一定是一直強撐著這才讓旁人覺得她並無大礙,直到親自操辦喪事後這才顯現。
由於是在彆人家的靈堂,顧亮並沒有到處亂瞄,隻一抬頭便看見了十幾座靈牌聳立在自己眼前,讓人覺得有些恐懼,因為這些靈牌代表的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其中好些都還是他見過一兩麵的,而他們竟同時死在了一夕之間。
這些靈位唯一例外的便是許財主的靈位,由於他是落水下落不明,所以他的靈牌隻刻了字,並沒有上漆。顧亮猜想,許是劉氏心中還抱有一絲幻想吧。
顧亮上完香對許靈均祖母安慰一陣子後就出了許府,眼見天色不早,蔡管家還很貼心派下人趕了馬車送他回去。
顧亮的馬車剛離開許府,另一抬轎子便回到了許府,從轎子上走下來的便是許通判本人。許通判見府裡的客車離開,便問了一嘴是什麼人來府中拜見。
蔡管家自然是知無不言,將下午顧亮來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都略微和許通判講了一下。
聽到來人是蘭溪村的人,許財主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在知道來人拜訪過自己的妻子,許通判不滿的問蔡管家道“我問你,他是不是來找夫人要地的?若是的話,下次就不許他再進府了。這群人就是不知足,我都已經他們住的地方了,他們竟還想著要莊子,若真的給了,下次指不定還要些什麼呢!挾恩圖報,也得有個尺度才行!”
蔡管家雖然在曹氏與顧亮談話時便識相的退下了,但他是什麼人,在許府待了這麼多年,這種事自然是瞞不過他。不過蔡管家即使知道顧亮和夫人談了些什麼,但並沒有選擇和盤托出,而是隻選擇說一半,他答道“回老爺,這小子本來是來見少爺的,不過他見少爺在用功讀書,所以就去了夫人那裡。而他見夫人,也並沒有提起地的事,而是送了一支釵子給夫人,說是和夫人之前遺失的那一支一模一樣。”
聽到管家所言,許通判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向蔡管家問道“我問你,這小子是不是姓顧?”
“回老爺,剛才走的這小子的確姓顧,還是少爺的多年小友,和少爺很是合得來”蔡管家很有準備的回答道,作為管家他是專業的。
在聽到想聽到的答案後,許通判的嘴角在不經意間上揚了幾分,然後玩味的說道“下次你見了他,幫我問一下他家的藥酒還有沒有,幫我要幾壇。就說是曾經往我這裡送過的那種,你說了,他自然知道是什麼。”
“是。”蔡管家毫無情感的回答道,轉身便跟著老爺進了府。而至於蔡管家為何要克製自己,讓自己完全毫無表情,則是因為他知道老爺嘴裡的‘藥酒’是什麼東西。同是男人,他知道這時候一定不要有任何表情流露出來,不然肯定會遭到處罰。
坐在馬車上的顧亮,此時腦子裡正在盤算個不停,田地的事情自己也算是解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著找了。解決了大家的事後,顧亮也開始為自己這個小家開始盤算,他盤下來的兩個鋪子已經到了手,隨時可以入駐。隻不過這兩個鋪子由於當鋪掌櫃老友的那個兒子實在是個敗家子,鋪子裡麵的家當什麼的都被搬空了,鋪子裡是貨真價實的除了牆什麼都沒有,所以要想將這兩間鋪子開起來,後續的準備工作還有很多,要花錢的地方也是,不能急於一時,自己得認真考慮一下如何規劃才行。
由於蘭溪村人住的那幾棟屋子在一個陰暗狹窄的小巷裡麵,馬車進不去,所以許府的下人出了城不遠就讓顧亮下去了,剩下的路得顧亮自己走才行。
待顧亮步行至巷子口時,便聽到一陣哭聲傳來,令人心悸。聞此哭聲,顧亮心下愈發慌亂,腳步愈發緊快,仿佛心中像是有所預感一樣。果不其然,當他行至自家所居之屋前,方才在巷子口所聞哭聲,正是自屋內傳出。
李三子死了。在床上抗了一整天後失去了呼吸。顧伯喜用儘了所有的法子也無濟於事,李三子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隻留他的父母雙親在床頭白發人哭黑發人。
在這一瞬間,顧亮感覺自己從許府帶回來的‘好消息’似乎太晚了一點,要是他們一開始沒想那麼多,沒那麼多顧忌,或許李三子也不會選擇上山打獵急著證明自己,他或許也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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