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認為我大秦為什麼是戰術上的巨人,戰略上的矮子呢?”秦王稷急忙追問道。
田秀笑了一笑,道:“首先我要承認,應侯所提出的遠交近攻,這一戰術非常高明。這可以說是全國戰略上最成功的一步,但秀以為應侯之策中存在許多漏洞,因此才造成長平之敗。”
秦王稷沉思了片刻後,道:“應侯的策略中存在什麼問題呢?”
田秀說道:“應侯實質上錯誤的估計了形勢,他將東出的重點對準了三晉。固然秦國東出要打擊三晉,但大王要知道,三晉本身就是秦國的門戶,這一點多年以前蘇秦就對齊閔王說過。
您率領秦軍攻打三晉,這等於是將秦國的戰略意圖暴露在六國麵前,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長平之戰時,六國才會共同出手幫助趙國抵禦秦國。”
田秀話音一落,秦王還正皺著眉頭深思,範睢率先站了起來,反駁道:“武安君這番話,睢實在是不敢恭維!按照您的意思,我國不去攻打三晉,去攻打楚國難道其他五國就不會救了嗎?”
“當然不是!”田秀搖了搖頭說道:“秦國去攻打楚國,其他五國一樣會施以援手。”
“但是!”田秀加重了語氣,說道:“秦國去攻打三晉中最為強大的趙國,這本身就是一個相當錯誤的戰略。趙國是關東六國中最為強大的,也是唯一能夠抵抗大秦的。”
秦王稷馬上插過話:“所以寡人才應該優先攻擊趙國,難道不對嗎?”
田秀搖了搖頭:“不對!趙國是非常強大的,長平之戰已經證明了趙國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秦國選擇一塊難啃的骨頭去啃,即便能啃下來,最後也隻會崩牙。
請恕臣說句不中聽的,如果秦國攻打趙國,即便是能打敗乃至滅亡趙國,自身也會元氣大傷。趙地之人不服秦人統治,秦國又在攻打趙國的戰爭中損耗了太多元氣,如此一來,秦國辛苦獲得的果實,必然會被魏國和楚國竊取。
秦國滅亡的趙國,又會引起楚國的恐懼,如此一來,魏國,楚國,齊國將聯起手來抗衡秦國。如此應侯遠交近攻之策豈非不攻自破?”
這一番話說完以後,秦王稷不禁陷入沉思,田秀說的這些確實沒錯。就先前的大戰來看,秦國即便真能取勝,也會出現上述情況。
難不成秦國選擇將攻擊矛頭對準三晉是錯誤的?
秦王稷眼皮微微一抬,這小子不會是想忽悠他去打楚國吧?
當初張儀就是這麼忽悠魏王的,難不成這小子想忽悠自己?
秦王稷懷疑間,田秀站起身,接著說道:“秀以為,我大秦欲取天下,當……”
後麵的話並沒說完,田秀看出了秦王稷麵色不對。
一瞬間田秀閉上了嘴,他意識到自己過於心急了,過早的暴露了自己的企圖,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田秀趕忙坐回到席上,道:“秀腹中已有取天下之良謀,但請單獨奏與王!”
這話一出,地下的大臣們一片嘩然。陳馳第一個從席位上站起來,嚷嚷道:“武安君,我們都是大王的臣子,你有話要和大王單獨說,這分明是懷疑我們!”
“說的不錯!田秀這分明是懷疑我們!”
文武群臣的議論間,田秀麵不改色的說道:“大王須知,臣不密當失其身,君不密則失其國。您當初與應侯的對話,難道可以拿到大庭廣眾之下來說嗎?”
秦王稷點了點頭,臉上瞬間恢複笑意,道:“武安君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不妨抽個時間,寡人與您單獨談論一下平天下的策略!今日便先到這裡吧!來人,送武安君下去休息!”
田秀跟著啟從殿上走了下去,朝臣們也大都跟著退下,最終大殿上隻剩下了範睢、太子柱以及白起。
秦王稷這時早已沒了剛才的笑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色:“範叔,你覺得剛才田秀說的那番話,怎麼樣?”
範睢拱手說道:“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一些道理,但是他認為我國攻擊趙國的策略不對,這一點值得懷疑。”
太子柱也跟著點頭說道:“不錯,他前麵說的都很好,隻是後麵這一段,的確有些不正常。”
秦王稷又把目光看向白起,道:“武安君之意呢?”
白起冷聲道:“大王,我看這小子不過隻會胡說八道。您可千萬不能相信他!攻趙對我國而言,是有重大戰略意義的,這是絕對正確的。”
秦王稷點了點頭,對範睢說道:“應侯,您在派探子到邯鄲去打探一下消息,一定要確認田秀到底是不是真的和趙王翻臉。”
“唯!”
太子柱一臉病色的打了一個哈欠,道:“父王,那我們要怎麼對待田秀?是否先將它軟禁起來?”
秦王稷擺了擺手:“不!在我們確定它到底是不是細作之前,還是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不能把他的心寒了!”
田秀被啟帶到了鹹陽城中一間豪華的院落,這是一間四進的院子,據說是秦王特意為他準備的。
院子裡安排了大量的仆從,在正堂上還擺著十幾口大箱子,啟打開了其中一口裡麵裝的都是黃澄澄的金子。
啟指著這些金子說道:“這座府邸還有這些財物奴仆,都是秦王賞賜給您的,請武安君安心住下!如果有什麼事,您可以派管家來告訴下官!”
“好,有勞先生了!”田秀感激的拱了拱手。
“下官告辭!”啟拱手告辭。
啟離開後,一名60多歲的老仆來到田秀麵前,拱手道:“君上,仆叫魚,是秦王安排在府上的管家,專門伺候您,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告訴我!”
田秀點了點頭,道:“魚,你立刻派人把這些金子都抬到庫房裡放起來,有事我會叫你!”
“是!”
魚下去呼喚奴仆的功夫,楊端和饒有興趣的從箱子裡拿起一隻金子,放在手上掂了掂說道:“主君,秦王可真夠看重您的!”
田秀看著這些金子,搖頭道:“今日我太心急了,秦王老奸巨猾,我過早的暴露了企圖,他恐怕已經懷疑我了!”
展二人以從路上得知他們這一次的真實目的,因此他立即問道:“主君,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田秀在房間中踱步道:“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我絕不能再露破綻,否則恐怕我們就要徹底暴露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