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牆下麵正運送屍體的秦軍,王翦並沒有露出多少輕鬆之色而憂心忡忡。
他很清楚,用這種戰術雖然能惡心城內的守軍,但想憑借這種方法讓廉頗屈服,是不可能的。
仗要是再拖下去,趙國的援兵就該來了,甚至沒準還有其他國家的援軍,那時這仗就打不下去了。
王翦在心中苦思著一個快速破城的辦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水淹,古代破城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水。
偃師北麵就是黃河,放水淹城似乎是個好主意!
但是,偃師的地理位置比較高,就算真的挖開渡口,估計也淹不到城裡。
此舉還有可能會激怒天下各國,反而得不償失。
王翦最終還是打下了放水的念頭,不放水,該怎麼打呢?
望著城牆下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王翦又有了辦法。
“來人去將蒙驁,蒙武,摎三位將軍前來!”
不久以後,三人來到。
王翦對他們囑咐了一番,三人聽完都臉色大變。
“上將軍,我們用這種辦法破城,是不是太卑鄙了?”
蒙驁是從齊國投奔到秦國的,他早年也打過不少仗,也見過很多將領為了獲勝所使用的各種卑劣手段。
但是王翦使用手段的卑劣,簡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這家夥居然命令他們去劫掠周邊的百姓,隻要是三晉之民一律抓來。
沒錯!他打算驅趕百姓作為先鋒去攻城,讓那些守軍投鼠忌器。
很簡單,卻沒辦法破解!
春秋的時候,犬戎就經常用這招來對付中原諸侯,以後的匈奴人,突厥人還會接著用。
“打仗哪有什麼卑鄙不卑鄙,能贏就行。”摎說完以後,王翦也跟著點了點頭。
他們可不在乎這些三晉百姓的死活,在王翦以及很多秦國的將領看來,戰爭的關鍵就是能不能打贏,至於手段根本無關緊要。
反正勝利者又不會被指責。
就在王翦命令手下大肆抓捕周邊百姓的時候,田秀也帶著軍隊從邯鄲出發了。
這次出發,是很秘密的,事先沒驚動任何人,甚至新軍出發的時候都選在了半夜,以此避開那些敵國耳目。
田秀的軍隊在行進了四五天之後,到達了上黨,剛到上黨,他就收到了消息,王翦正在偃師附近抓捕百姓當肉盾。
聽到這個消息,全軍將領皆義憤填膺,全都要求立刻調轉方向,到偃師去跟王翦拚了。
田秀卻出奇的冷靜,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這這種時候改道,不光先前的計劃泡湯,王翦更會收到風聲。
他要是收到風聲,馬上就會做出安排,那時新軍彆說救人了,還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堅定計劃才是真的!
回到王翦這邊。
蒙驁來到了王翦麵前,向他彙報了一下這幾日抓到的百姓總人數。
王翦聽完彙報之後,頓時皺起眉頭:“怎麼才700多人?”
韓國富庶,偃師地處中原,按說周邊的百姓應該不少。
王翦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的手下在抓人這件事上沒精力。
蒙驁看出王翦的懷疑,趕忙解釋:“上將軍,我們已經儘力去抓了。但是三晉的百姓早聽說我們要打來,一早就跑完了!就這些人,還是我們從製邑那邊抓來的。”
“嗯!”王翦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隻有七八百名百姓,隻用這些人充當肉盾,明顯有點不夠。
而且,自己這邊讓百姓充當肉盾,給天下各國知道,又要對秦國逼逼賴賴。
王翦尋思了一下,感覺有點不值。
“算了!”王翦擺了擺手:“將那些人放走吧!”
“是!”蒙驁略帶興奮的應了一聲。
他其實並不是希望使用這種戰術攻城,因為在他看來這種手段實在不光彩。
蒙驁下去以後,王翦又叫來了張唐。
“將軍,我們久攻偃師不下,不知你可有計教我?”
張唐看著王翦,沉聲說道:“上將軍,我們久攻廉頗不下,趙王不可能坐視不救,估計趙國的援兵要到了。”
“將軍所言有理!”王翦點頭道:“那您認為,晉軍(秦軍有時候會把三晉叫做晉軍)會從何處過來?”
張唐來到身後掛著的地圖前,指著地圖說道:“趙王想要派人來救廉頗,必定是從邯鄲出兵經過鄴城南下酸棗接著從魏國的溫地渡河。
這樣他們既可以向西來解救偃師,又能往東去解製邑之圍。”
(酸棗這個地方,屬於魏國,春秋之時鄭遊吉奔晉,駟帶追之,及於酸棗。故而因此得名。)
王翦點了點頭:“將軍言之有理。”
張唐見王翦認可自己,頓時大受鼓舞,又繼續說道:“所以說我軍如果這個時候在製邑北部的黃河渡口設伏,必定能夠攔住晉軍。”
“將軍的意思是我們派人去把守渡口?”王翦似乎對這個計劃有些不放心。
張唐看著他,十分堅定:“上將軍,末將願意帶兵到製邑北部設防,倘若不勝,甘當軍法!”
王翦看著他,輕輕搖頭。
“不可,此計雖好,但風險太大。”王翦分析道,“若趙軍不來此處,或者兵力強大,我軍難以抵擋,後果不堪設想。況且,分兵防守渡口,也會削弱攻城的力量。”
張唐爭辯道:“上將軍,若是不設伏,趙軍增援一旦抵達,我軍必將陷入被動!”
王翦沉默片刻之後,緩緩開口:“我料定晉軍必定不會從魏國而來。”
這話一出,張唐頓時一驚,他迅速把目光看向地圖,然後開口道:“難道晉軍會從韓國那邊過來,直接去增援製邑?但這是條遠路啊!”
王翦搖搖頭:“晉軍也不會從韓國那邊來。”
“那上將軍的意思是?”張唐有點搞不懂了,過來增援廉頗他們的路,一共就兩條,要麼從北邊找魏國借道過來,要麼就隻能從韓國來。
沒有第三條路!
“依我看,晉軍不會來增援,他們會來個圍魏救趙!”王翦說著,手指從邯鄲的方向一路向西劃,最後定格在了河東。
張唐看著王翦手指的方向一陣搖頭。
河東那個地形相當險惡,想過去就隻有兩條路能走,而且那兩條路都不好走。
況且一旦趙國的戰略意圖被發現,秦軍把他們的歸路一斷,這些人就像風箱裡的老鼠一樣,跑都沒地方跑!
“假如晉軍那邊的統帥是田秀,他就肯定會去打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