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宗內熟人不多,靈食部內倒是大多認識,不過下了值之後,便也懶得外出,都窩在萬法峰上修行、培育靈獸。
秦淩霄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她並未氣餒,妙目微轉,心中雖如鼓擂,可嘴上卻故作豪爽、隨意地調侃道:
“那,你難道沒有固定交流修行的朋友?或者,宗內就沒有什麼看好的女修?”
“宗內看好的女修?”
王魃也沒有多疑,脫離險境在即,心情大好之下,倒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自覺地保持距離,隨口笑道:
“哪有什麼宗內女修會瞧上我……”
秦淩霄聽到這個回答,心中卻猶如三伏天裡喝了口冰水一樣,瞬間通體舒泰。
不過她還是強自鎮定,輕輕將被海風吹起的青絲捋到耳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振奮,安慰道:
“這話說的,她們沒瞧上你,是不知道你的優點,若是真的懂你,肯定都爭著來搶……對了,我、我有很多姐妹,姿色都還不錯,修為天賦也都不差,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標準?要不,我介紹一個給你?”
“介紹給我?喜歡什麼標準?”
王魃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見對方神態自然,似乎隻是隨口開玩笑。
他也不由得放下了一些本能的戒心,加上兩人共同經曆了這麼多,也算是有了些交情,當下故作思考,旋即笑著道:
“那就,照著我道侶找一個吧!”
“照著道侶找那還不簡……照著道侶?!”
前一息秦淩霄還笑容滿臉,然而這一刻,她的笑容卻瞬間滯住。
王魃微微疑惑:“怎麼了?”
“沒、沒什麼……你都有道侶了啊,嗬嗬,怎麼……好像也沒聽你提起……”
秦淩霄頓時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容,然而這一刻,她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就仿佛被人忽然一個悶棍,打中了腦袋,然後丟進了深海中。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隻覺得自己似乎忽然從整個世界裡抽離了出來。
挽著青絲的手指,也下意識放下,縮在了袖中。
指尖刺入了掌心。
耳邊隻隱約鑽入了一些似是遙遠、又似乎很近的字句:
“……一起……起於微末……她叫步蟬……是個男孩,叫易安,小名六兩……如今已經是七個月零五天了。”
“……奇怪……不應該啊!”
聲音陡然間清晰了起來。
秦淩霄仿佛被這聲音從深海中撈起,下意識抬起了頭:
“什、什麼?”
此刻的王魃卻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輕鬆,目光凝重地指著海麵。
“這裡,為何元磁之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秦淩霄隱隱恍惚,然而在察覺到海麵上那濃鬱的元磁之力所帶來的壓力,她頓時清醒。
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清晰,迅速思索起來:
“元磁之力更多了?難道我們走的方向不對?”
“不,除非我們走了回頭路,又回到了海障附近,不然按照地圖上的黑點標誌,咱們走的方向,再無海障阻礙,最多隻會有在西海國南部或是東南的位置登陸的區彆,按說元磁之力也隻會隨著距離拉遠,而越來越少。”
王魃麵色凝肅。
儘管對自己記住的地圖並不懷疑,但還是第一時間又取出了地圖原本。
仔細看了看,他忽然在黑點右上方的位置,點了點。
“這裡,有一片群島,若是大福順著我們安排的方向前進,根據距離,最多兩日,咱們應該就會碰上。”
秦淩霄看著王魃指著地圖皺眉思索的模樣,目光簡直無法挪開,可心中卻又忍不住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隻是她驕傲慣了,卻不願被王魃看到自己的失態。
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她抿嘴點頭:“好。”
王魃的目光全然集中在地圖與海天之間,並沒有注意到秦淩霄的變化。
他隨口道:“咱們便坐在大福的背上吧,免得錯過那片群島。”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配合度一直以來都極高的秦淩霄,卻第一次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我……大福的肚子裡更安靜些,我想在裡麵梳理丹田。”
王魃不由得回頭詫異地看了眼秦淩霄,不知道為何,他隱隱覺得秦淩霄似乎有些怪怪的。
那種感覺,莫名有些似曾相識。
不過他也沒有心思細想,再加上秦淩霄的理由也很充足,他隨即點點頭:
“去吧,有情況我會叫你。”
“嗯。”
秦淩霄低頭應了聲,隨即便飛回了大福的口中。
沒了秦淩霄在旁邊,王魃倒是難得有些輕鬆的感覺。
他獨處慣了,即便是和步蟬在一起時,兩人很多時候也都是各忙各的,最多晚上在一起。
這幾個月日日與秦淩霄在一起,他實在是感覺施展不開。
雖然一個漂亮女修陪著,倒也賞心悅目,隻是年輕時,他或許還會心猿意馬,到了如今,卻大多已經看淡。
況且人的底線,向來靈活,一旦有了開始,便很難收場,深知這點的他,這些日子始終恪守本份,不敢越心中雷池半步。
修行亦是修心,人生之掛礙有步蟬、師父、易安、師兄等人便已足夠,再增添些,也隻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時間匆匆。
兩日時間如流水,王魃很快便看到了海天交接處的島嶼。
他連忙從大福的背上飛起。
居高臨下,遙遙俯瞰。
一片蔓延數十裡的群島映入眼簾。
“方向沒錯!”
然而王魃的麵色,卻反而更加沉重了。
感受著下方海水中越發濃鬱的元磁之力,他的心頭充滿了困惑。
“為何還會有那麼多元磁之力?難道是那些膜眼生發出來的元磁之力早已經擴散到整個海域了?”
“可是不應該啊……西海國南岸線距離惡龍渚僅有百餘裡,那元磁之力也並未擴散到雲蕩,顯而易見,元磁之力的擴散並不是那麼容易……那又是為何?”
王魃心頭不解。
思來想去,他卻仍是不太明白。
隻能重新回到大福的背上,繼續往地圖上顯示的方向前行。
三日之後。
他站在大福的身上,看著視線儘頭處,直通天穹,橫跨南北的巨大海障,沉默了。
……
湍急的海障中。
巨大的章魚此刻完全縮成了一團。
在它的前方,一位位僧人和渾身畫滿了奇異色彩的修士,目光充滿了戒備地看向上空。
那裡,兩道神色俱是淡漠的身影,俯瞰著下方。
一個是麵容冷淡的白衣童子,另一個卻是容貌清冷的絕美宮裝女子。
麵對如同山嶽,氣息浩瀚的黑色章魚,以及下方一位位元嬰、金丹層次的修士。
兩人卻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
隻是這一刻,兩人似乎都察覺到了什麼,目光不約而同地透過下方的人群,探入了海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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